身沸腾的火海,魂与魄要一同焚烧殆尽。
——杨戬这一生,曾亲身奔赴过毁天灭地的大战,也见识过许多威能强横的法宝,却再没有哪一人,哪一剑,能与西海敖灼比肩。
可她却说,要用那双执剑的手去学箜篌,等学会了,便来找他弹奏一曲,再向他要个赏。
“……她会收下的。”
亲自送来箜篌的显圣真君神情和缓,自有一种旁人不能质疑的笃定,让背对着他的敖玉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只是一甩袖,化作流光投入归墟谷。
怒气冲冲的八部天龙不可能回头。
所以他没有看见,杨戬站在原地,久久不曾离开。
敖玉也没有细问,显圣真君怎么会知道他身带凤族金翎——他自认为藏得滴水不漏,整个敖氏也没有谁发现他和鬼王做了交易,亲人尚且被蒙在鼓里,没道理反而被一个外人一眼看穿。
敖玉并非是粗心大意之人,但凡来者不是杨戬,他就是把人扣在手里,也要追究个明白。
可谁知来的偏偏就是杨戬。
一看到他,敖玉简直是拼着这些年的佛家修为,才没有当即唤出长息。
——能与阿灼相见的机会本就难得,他不想在这节骨眼上与杨戬争执。况且,若是显圣真君不想说的话,谁能从他那里逼问出半个字?
八部天龙虽然不甘,却也自知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憋着一口气,把箜篌送到了阿灼面前。
但阿灼一样没有细说。
“我从前曾遇见凡人弹奏,倒是好听又好看。”
她就这么敷衍地解释了,比杨戬还要简单:“你送它过来,也算是有眼光了。”
“……”
敖玉将将有所缓和的面色,顿时一僵。
西海小魔头还要再偏头看看他:“怎么了,我收下了你还不满意?”
满意归满意,憋屈归憋屈。
敖玉有苦难言。
但最苦涩的是,直到敖灼走前,他也没有见过妹妹拨弄箜篌的样子。他原本是这世上最与阿灼心有灵犀的人,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个张扬热烈的西海小魔头玉手引弦,该是怎样的场景。
“阿灼,你明明答应过,要弹琴给我听的。”
敖玉伸出手,接了一滴塞北的阴雨,却觉得心中这句话比雨水更让他冰冷。
身后的屋子里却突然传出隐约的哼唱。
敖玉一愣。
那声音微弱,显然是身虚气浮,却在真龙灵力的支撑下轻轻散开,竟没有一点断续,仿佛从海天相接处吹来的一缕微风,要收拢那些徘徊的魂魄,送他们重回诞生之地。
八部天龙侧了侧身,看向屋子的目光却突然暗了下去。
“……那小河蚌走了。”
他这一句似乎只是自言自语,旁边的显圣真君却微微闭目,低声道:“送归曲。”
诚如敖灼昔年所言,四海敖氏生而屹立顶端,亦身负庇佑天下水族的重责大任,其中,便也包括了渡送水族魂魄。
这“送归曲”,非敖氏灵力不可奏效,乃是麾下水族亡故时,敖氏真龙渡其往生的安魂之曲。
敖玉看了杨戬一眼。
叮铃——
仿佛是要应和这曲子似的,宋府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铃音。
敖玉抬眼一看,只见虚空中走出两位鬼差,一人手执引魂铃,一人腕缠拘魂索,乍然与他这八部天龙打了个照面,还不由得一愣。
鬼差回神后急忙忙行礼:“显圣真君,广力菩萨。”
趁着弯腰的时候,两个鬼差还下意识地互相看了看,彼此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惊愕,不知道这院子是什么洞天福地,这两尊大神素来不睦,怎么会一起坐镇在此。
“不必多礼。”
敖玉这些年在酆都城常来常往,已然算是鬼域的常客了,这时便抬手让他们起来,问得也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