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混进去?你身上的仙灵之气难以遮蔽,一旦进入魔域,你就是个活靶子!”
明雪自小养在太素剑宗,明颐上山时已近双十年华,虽然排序排在明雪之后,但她却像是明雪的姐姐一样,这样的反驳并没有让明雪生气:“我知道。”
他微微仰起脸,瘦的有些锋利的下颌像刀刃一样,隐没在门框投下的阴影里:“所以我打算让魔尊亲自上门来。”
明雪的声音难得低沉温和,其实他并不是外人想象中那种一言不合大开杀戒的暴戾性格,要明颐说,比起那位静默温雅叛出太素的大师兄,这个被称作剑神的小师兄才是真的好脾气,他喜爱玩耍吵闹恶作剧,看起来很不好惹,实则心性通达,不高兴也都是放在明面上。
只有真正不好惹的人,才会给外人留下哪哪都好的印象呢。
“十年前,魔域换了个新魔尊,这个魔尊比之前那个厉害得多,短短数年就有了要一统魔界的趋势,现在正逢太素群龙无首,他怕是很想来探探我们的虚实,如果能抓到他,说不定可以问出兄长的下落。”明雪静静地将自己的打算告知给了明颐,一点都没打算藏私。
“新魔尊?这样的大事怎么外界都没怎么提起?”明颐皱起了眉头。
“所以说他很厉害,八成是打着闷声发大财的算盘呢。”明雪对于新魔尊在想什么一点兴趣都没有,他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满心满眼都在想那个不告而别的人,眉眼还是化不去的沉郁疲倦。
明颐看看他的脸色,有些心疼,叮嘱他:“这几日好好休息,能推的事务我都给你推了,你看看你的脸色,难看的简直不能见人了,要是大师兄见了又要担心……”
明雪的眼帘骤然抬起,长长眼睫下深黑的瞳孔不见光泽,好半晌,他才冷冷反驳:“他才不会担心,走也走的悄无声息,丢下我时也一声不吭,他怎么可能担心我?他说不定都已经死在哪个角落了,否则、否则怎么会……”
一百多年徒劳的奔波和被丢下的茫然无措让他口不择言,但是刚说出这个猜测,他就闭上了嘴,呆愣了一会儿,近乎无声地喃喃:“……否则,他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呢?”
“他为什么要一意孤行、为什么问也不问就……”
明颐哀怜地望着他,此刻威名赫赫的明雪仙尊,孤独的仿佛一个脆弱孩童,他身负绝世武功,是天下人敬仰追随的剑神,但在他自己看来,他不过是一个被兄长狠心遗弃在空荡世间的人。
那些璀璨冠冕、堂皇名号,他一点也不稀罕,他宁愿和兄长在一起,布衣粗食也好,清苦平淡也好——他们本就是双生子,一同出生一同长大,本也该一同扬名天下,最后一同死去,可是为什么他会在半路被抛弃?
这不应该。
这是错的。
既然是错的,那他就应该将之纠正过来才对。
太素剑宗统领仙门,宗主羽化这样的大事自然会引来大小宗门的关注,昆仑山门大开,仙家法术交织,人来人往,各色法器几乎要遮蔽天穹。
等到了下葬的前一日,最晚到达的宗门都已经来了,山下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净,守山门的道子抱着长剑,喃喃复习着刚学的清心剑法,耳边忽听得一个温和清淡的声音道:“此处错了,应是‘气镇丹元,复回中天’,剑势应当有去有回,才能与下一招月荡昆仑连上。”
他娓娓道来,语气态度都十分自然,显然是经常这样指导他人修行,要点说的简洁明白。
守山弟子愣了一下,抬头去看,站在他面前的青年一身极浅淡素净的衣衫,肩头披着雪白大氅,腰间空空荡荡,但任谁看见他挺拔特殊的气质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剑修。
但比这锋锐气质更吸引人的是他的容貌,眉心一羽翻卷如云的朱砂,容颜俊美,似是玉人有了灵骨,弟子恍然间只想到了昆仑月下的寒雪,和生在抱素崖上苍翠的冷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