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身被木栅栏挡得结结实实,只能看到大小不一的人头上蹿下跳,仿佛是一片头颅汇聚而成的海洋。
“啖狗粪!奸贼景进!”
“呸!该死的腌臜泼才!”
“贼伶泼贱!作害百姓!”
“贱贼人!猪狗不如!”
俞九如认真听着,有些可惜彦琼不在这儿。他那张口闭口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的嘴,倒真该跟人好好学学。鼎沸的人声最终化作同一句话:
“裂了他!”
“裂了他!!”
“裂了他!!!”
新帝李源摆摆手。百姓们如同被噤了声,刑场内外顿时鸦雀无声。李源对此十分满意,心情大好的他决定给罪贼景进留下一句话的机会。
“贱贼景进,可有遗言?”
脖颈被捆成了粽子的俞九如有些吃力地看了过去。李源背光而立,一身金丝绣成的龙袍黄得晃眼,和挂在正当空的太阳遥相呼应,不愧为天子。
“有。”
“哦?且说来听听!”
俞九如阖眼朗笑:
“百年复几许,慷慨一何多!
君愿为我击筑,我当为君高歌!
尘外相视,一笑醉颜酡!
生亦如何?!死亦如何?!”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咴——!”
马蹄四溅,血肉模糊。
江南
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阿伯!可有公子的消息?!”
百日之约已到,彦琼每天都得往停船的桥头跑上个两三趟,连摆渡的老头都记住了他这张脸,每次远远看到就同他摇头招手,“你家公子没到!”
管事阿伯的脸色又白又僵,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的浮尸,汗津津的。他握着信封的手抖成了筛糠。
彦琼低着头正在给满院子的小奶猫喂奶,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
“阿彦,咱去趟京城吧。”
彦琼眼前一亮,赶忙站了起来,捣蒜似的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公子那个惰懒性子,指不定偷偷躲着闲。我这就去收拾细软!咱坐明早的船走,到时我可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管事手失力般的一松,薄薄一张信纸如同飘零的落叶,左摇右摆坠到了地上。他哑声道:“咱去给公子收尸。”
“咔嚓——!”
装满羊奶的瓷碗应声落地,碎片混着奶液溅了满地。小猫们一边躲闪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唤,叫唤完又跑了回去伸长舌头舔舐着地下的奶渍。
揽月楼,自此没了月楼。
张军:“CUT!”
他声如响雷,却没能震醒入了戏的几人。蒋云低着头哭得不成样子,昂贵的戏服被涕泪糊得亮晶晶的。面露难过的不只有他。俞九如行刑那场,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恨不能掐着王康的脖子,逼他把结局改掉。
为什么就非死不可?!
但这并不是他随手杜撰的故事,剧情想改就改,结局想换就换。这是一段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哪怕加以点缀,赋予诸多情感,结局也不是一杆笔,亦或是几个人就能更改。历史的长卷,总是书写了太多太多意难平。
想到这里,众人更是情绪低落了好长时间。片场里二十四小时充斥着如丧考妣的氛围,搞得隔壁剧组还以为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写完片尾、片头及插曲的王耀无事一身轻,最近都混在剧组里。见蒋云哭得都抽抽了,他小步跑过去安慰自己的小伙伴,“好了好了,别哭了。”
蒋云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也不想哭啊,呜呜呜呜,我停不下来。”
被拉来救场的俞九如找人要了块热毛巾走了过去。他还没开口说话就被蒋云扑了满怀,“呜呜,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