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割的六年。
虽说回京以后,也算得上“养尊处优”,但摄政王的手并不细腻。他的指肚上有茧,显得粗粝,这会儿箍住小皇帝下颚。
秦子游动弹不得。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旁边一点目光。
秦子游未有心思去想,那些目光有何含义。
他不曾留意,先生似乎换了动作,挡住旁人视线。
他只是听说:“不严重。”
楚慎行放下手。
秦子游眨了两下眼睛,见楚慎行叫来摊主,要一碗凉水。
摊主意外:“这天寒地冻,不喝点热汤,热乎热乎?”
楚慎行只说:“劳烦了。”
摊主便去一边舀水。
凉滋滋的水灌进嘴巴,缓解了秦子游舌上的痛麻。
楚慎行无可奈何,说:“你也当心些。”
秦子游嘀咕:“可先生也吃了。”
楚慎行笑道:“我不似你,细皮嫩肉。”
秦子游反驳:“我也不是——”
一顿。
在先生面前,他这么说,似乎没什么道理。
秦子游略叹一声,乖乖喝水。
再往后,元宵已经凉了。
恰好是能入口的温度。
小皇帝这回再吃,惊喜:“好甜!”
核桃的酥,混着糖的滋味,一起在舌尖迸发来开。
毕竟是灯谜赢来的元宵,一碗之中只有五个。
一个给了先生,一个刚才浪费掉,加上秦子游总算尝出滋味的那个。到如今,只剩下两枚,像是两枚玉团,卧在水中。
秦子游说:“余下两个,先生与我分食之?”
他一本正经,很替楚慎行考虑:“先生若是喜欢,这两枚都给你。”
楚慎行笑道:“这样大方?你不是觉得滋味甚好吗?”
秦子游笑道:“正是觉得滋味甚好,才要给先生啊。”
楚慎行听着,心头某个角落,不明不白地动了一下。
觉得好的东西,便要给先生……
楚慎行笑道:“不必,你用即可。”
他这么清清楚楚地说了,秦子游倒是不强求。
少年快活地揽过碗,把余下两枚元宵也吃去。
楚慎行看他这么高兴,便侧身,对缀在暗处的影卫比一个手势。
过了片刻,方才那男人带着少年走远了,少年似又摘下一个花灯上的谜题。
几个衣着低调的人进到元宵摊上,询问摊主:“你这未煮过的元宵,要如何卖?”
摊主原先也做这生意。如今听了,便笑道:“十文一斤,郎君是要多少?”
待暗卫买好元宵,再跟上前方两个主子。
说来也不过一盏茶工夫,但小皇帝手里多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糖耗子。面尖,肚大,尾长,再被一根签子扎腹中,乖溜溜地待在小皇帝手上。
摄政王含笑看着小皇帝找谜、领赏。
花灯无穷无尽,长夜漫漫无眠。
秦子游愈赢愈勇。猜谜的同时,还不忘从摄政王手里拿两枚铜钱,给演杂耍的人叫好。
他们走到夜深,走到城门处。
上元节时,城门尽开,城外仍有连绵的灯火。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未被找到的谜题越来越少。小皇帝走了许久,还念念叨叨:“早知道方才不看那人杂耍了——”
他严谨地认为,假若自己省去那一刻时间,至少可以再找到几个谜题。
楚慎行听了,又是想笑。
他的目光从隐在各处的暗卫身上一一扫过,暗卫们领会摄政王眼中意味,撒出一半人,去给小皇帝找灯谜。
楚慎行依然慢悠悠地走在小皇帝身畔,看秦子游再把面具揭开一些,而后“咔嚓咔嚓”地咬着手上的糖耗子。
在这之外,少年袖中、怀中……甚至楚慎行袖中,都多了无数零碎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