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起过这样的日子么?
他继续咬着牙跟朝堂上的势力抗衡着,可是令狐骁突然渐渐发现,他的殚精竭虑似乎根本不起作用。
有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在从他的手中篡权,楚国一日不日一日。
可怕的不是敌人有多强大,可怕的是他看不见敌人。
朝堂上那些肱股之臣因为各种原因淡出朝堂,留下的都是那些似友似敌的人。
新人尚未培植,老臣却已经远去。
令狐骁不得不依靠着如今朝堂上权势最大的两位将军,战齐和赵峥世。
对于他们,他可谓言听计从。
因为战齐和赵峥世手中各占据着军中最大的两派势力。
倘若其中一人率先发难,则江山危殆。
于是不知不觉到了他十九岁,战齐提议立他后宫那位从未见过面的苏妃做皇后的时候,他不敢不听。
只是成婚前一天晚上,令狐骁忽地又翻出了那封国书。
他终究没有迎娶那位大孟公主,也不知那是个怎样的人,又会嫁给一个怎样的夫君。
或许是那封国书或多或少地带着旧日的回忆,令狐骁捧着它一夜无眠。
次日大婚,举国欢庆。
那夜他掀开苏叶的盖头之后,自从他看见那双含情脉脉却不经世故的双眼之后,就此沉醉,再没有梦醒之时。
他二话不说,勾起美人的下巴就吻了上去,蚀骨噬魂。
苏叶美的像是上古传说里所有的祸国妖姬的模样,而令狐骁对镜自视,也自认为有做风流帝王的品貌。
昏君配妖后,堪称天造地设。
酒池肉林,纸醉金迷,上古昏君们没想到的花招他都玩遍了,最后烂成一摊泥。
只是有一次饮酒作乐的时候,有宫女不小心翻出了那封斑驳的国书来,上面的明黄色刺得他眼睛生疼。
令狐骁一把将它扯过来,混沌的脑子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愣在原地。
他忽地发问:
“大孟兰陵公主嫁与何人?”
回:“自请随淮王世子流放尚阳。”
令狐骁忽地凝滞了片刻,再看那封国书的时候,他似乎陡然窥见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他还没失去一切的世界。
倘若当年那封国书如约送出,父皇没有英年早逝,母亲没有被人害死...
倘若他还不是他。
远处苏叶妖孽般的笑声将他扯回现实,他随手将那封国书塞到床榻下面,拥美人入怀。
又是几年昏天黑地,不知年月的日子。
大楚已经被外敌内患餐食得犹如一头年老瘦弱的骆驼,身上只剩皮毛,肋骨嶙峋。
他二十四岁那年,大孟淮南叛乱。
早已被南陈余孽操控于掌心的令狐骁下令,倾国之力突袭大孟东关。
其实杨蓁被陆子胥囚禁于金陵城那段时日,令狐骁亲率的十万铁骑先于大孟王军,早就抵达了金陵不远处之外的城关。
那天他一个人坐在军营之中,看了那封国书一整天。
冥冥之中,令狐骁曾经想过他或许能做些什么。
只是这么多年荒废,他的手早已提不起银枪,肩早已扛不起战甲,就连胸腔里那一腔跳动的火热,也早已百孔穿心。
到了黄昏,整座大帐一片漆黑。
苏叶走进来点起灯,看见他面前摆的那封明黄色国书。
她一双媚眼眸光流转,轻笑道:
“原来陛下惦记金陵城那位。”
令狐骁随手将那国书扔进一旁的火炉里,翻身将美人扣紧:
“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谈何惦记?”
苏叶摩挲着他的胸膛,满目怅然:
“陛下不惦记她便好。
妾听闻那位公主从金陵城跳下来了,激得孟军大肆攻城,陆子胥就快败了。
陛下也不去帮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