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
好像有一只生锈的大铅球碾过干枯大地发出的声响!好恐怖!
她仅有的瞌睡虫被自己陌生低沉的声音驱散,两只无措的小手捂住喉咙,清澈明亮的眼眸睁大。
“爸爸,我的嗓子!”晏小苏弱小无助地扼住自己喉咙,求救似的看着苏时川。
苏时川爽朗一笑,重又把晏小苏连人带被放回床上,宽慰她道:“睡了十几个小时,声音当然会哑,这很正常。”
这时,一旁的晏萤将床头摆放的小鱼水壶拿起,送到晏小苏怀里。
“喝口水。”
晏小苏立刻像往常一样“吨吨吨”喝了几口,总算觉得喉咙清爽不少;她揉了揉逐渐澄明的眼睛,鼻子四处嗅嗅,闻到一股熟悉的潮湿气息。
“今天下雨了啊,雨季总是这样,”苏时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窗旁,已经推开了窗子,“是小雨,不算大。幸好倒是不冷。”
晏小苏动作骤然一顿。
……雨?
这个字立刻把晏小苏拉回了那个奇诡的梦境。
她经历了一宿补眠,身体跟精神本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然而此刻被窗外阴晦天气影响,晏小苏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令人心惊肉跳的车祸现场。
“我不喝啦。”
晏小苏闷闷开口,穿上拖鞋,怏怏不乐地抱着水杯从床上跳下;纯棉睡衣边沿被她下床的动作牵动,露出白白鼓鼓的肚皮,像一块刚蒸出来还散发着热气的馒头。
“为什么会下雨呢?”
孩子撅起嘴唇,转头惆怅地望向窗外的天气。
她突然好讨厌下雨。
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晏小苏的小嘴不自觉撅得更高。
“怎么了?”晏萤立刻注意到晏小苏情绪不对。
自家女儿根本不会掩饰表情,开心时眼睛弯弯,不开心时脸颊嘟嘟,喜怒哀乐一看便知,是个心中所思所想完全透明的小团子。
此时从晏小苏沉闷的神情来看,她明显有心事。
晏小苏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心情低落地绕着手指,用小孩子独有的絮絮聒聒讲述了自己的梦境。
“妈妈,我昨天做了个好奇怪的梦。”
“是跟今天一样的下雨天,嗯,洲洲哥哥的爸爸在车里,好可怕,车窗上都是、都是他;还有,洲洲哥哥被一双手举出车外……”
她描述时有些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然而,随着晏小苏话语的逐渐深入,晏萤跟苏时川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雨天,道路车祸。
李鹤死亡,洲洲幸存。
晏小苏虽然在讲述过程中不停打补丁,但她努力照顾到了每一个细节,甚至将看到的时间都复述了出来。
13:16。
李鹤手表上的数字,至今还鲜明地残存在晏小苏的记忆中。
数分钟后,房间内只剩下晏小苏嗫嚅的声音:“这个梦好奇怪,我现在心情好闷、好难受……”
尽管晏小苏生性开朗乐观,但只要亲眼见过那样梦魇般的画面,哪怕再成熟的大人也不可能轻易摆脱。
下个瞬间,晏萤轻轻把晏小苏抱起,放到了床上。
“这只是一场噩梦,是假的,不要担心。”晏萤蹲在晏小苏身前,与她平视,语调不似往常般冰冷。
苏时川也走过来,跟晏萤一样半跪下来,语气轻松阳光:“没错,全都是假的!”
晏小苏小脸皱起,圆葡萄似的大眼睛困惑地垂下:“是……假的?”
没等她回过神来,晏萤跟苏时川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紧接着,晏萤从衣兜中变魔术般掏出一枚蓝莓味糖果。
“吃糖吗?”她问。
晏小苏上一秒还表情忧郁,下一秒就眼神放光:“吃!”
妈妈一定是忘记了,她起床时还没刷牙呢。
但既然有糖,那不吃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