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今天是八月十四了吧?
诸葛文彪嗯了一声。
诸葛恢说道:犹记得你小时候,每逢此日,为父便拿朱水点你额头以厌疾,那时候你总生病。
诸葛文彪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似是在回忆往事。
今日你母亲怕是在给文豹、文熊点朱水了。诸葛恢继续说道。
诸葛文彪的脸起了些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只有家人才能给她带来几丝喜悦。
这般日子,却不知还能过得几年。诸葛恢说道:有时候想想,还不如学邓伯道在平阳开馆授徒呢,倒还能落得个好下场。
诸葛文彪猛然转过头,看向父亲。
邓伯道就是邓攸,原司马越幕僚,后留在东海王世子司马毗身侧教导文学。
邵勋秉政,他是少有的没有投靠过去,且继续留在司马毗身边之人。
梁晋禅代之后,他终于辞行,回家乡平阳开馆授徒,教化世人。
认真说起来,邓攸与他们家关系匪浅。
在北地士族中,诸葛氏、邓氏、羊氏世代通婚。
诸葛文彪三弟诸葛衡从小就与邓攸之女定下了婚约,只待迎娶,而今分隔两地,却不知有没有机会了。
诸葛恢见女儿一副紧张的模样,老怀大慰,道:无需如此,为父只是有所感怀罢了。
诸葛文彪低下头,道:女儿听说桓温桓元子北返后,当了驸马都尉。
父亲不如让三弟悄悄回返北地,与邓氏女完婚。三弟还小,只要不声张,料无人知晓。
瞒不了多久的。诸葛恢摇了摇头。
吴烟越水虽好,终非故里。诸葛文彪劝道:若峻文能存于北地总比全家一起覆亡要好。昔年祖父若不南奔东吴,也没有今日了。
峻文若回北地,有羊氏照拂,邵太白又是胸襟广阔之人,料不会为难他。诸葛恢说道:你呢?
女儿只想挣脱尘网,溪畔野步,泉石娱心。又或于秋风落叶之中,静待日斜。诸葛文彪摇头道:若这也不可得,唯死而已。
诸葛恢听完,闭了眼晴,良久之后,叹道:阿爷亏欠你了。
说罢,摆了摆手,道:这就北了。李重虽从贼,却是一员良将,为父须得小心应对。你一一好生保重。
其实不怪诸葛恢悲观失望,因为就连被摆餐桌,抵抗意志最顽强的江东豪族们,此刻也有些惊慌。
陆玩虽远在历阳,却也回了趟台城。这次他没有避任何人,直入丞相府,问以大计。
士瑶何须如此?丞相王导苦笑道:此番纵然战事不利,却也不至于被邵兵一举攻破建邺。水师在,江东安。邵贼无水师,难道士瑶觉得无望击退贼兵吗?
陆玩的脸色没有丝毫转好的模样,只听他说道:丞相何必明知故问?
天子还有几日?
王导闻言沉默了下,道:怕是过不了九月。如果快的话,兴许”
陆玩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王导则有些叹息。
若江东大族早早这般支持朝廷,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
他已经南渡快二十年了!
最初十年完全就是浪费掉的,完全是无意义的扯皮,乃至各种拖后腿。
若那个时候江东大族鼎力支持,邵勋还没打赢高平之战,更没得到颍川士族毫无保留的支持,彼时水陆并进,大举北,纵然无法占有河南,也可拖住邵贼的脚步。
说不定,他这会还在泥潭里挣扎,连河北都没攻破,更别说并州、关西了。
现在邵贼为了缓和北地矛盾,不再掩饰自己的想法,江东豪族知道急了,可那有什么用?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建邺不能生乱。陆玩说道:丞相可有准备?若需帮忙,可
士瑶还是紧着前方吧。王导站起身,道:朝中皆正臣也。纵有人一时糊涂,老夫亦有方略。
哦?是何方略?陆玩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