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玲走到爹娘的房门口,想让爹娘和村里说说让他们放了严老师,她不想严梁留在这儿了,她想让他走。
门缝里透着暖黄的光,她却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恶毒冰冷的脸。
她的父母正在兴奋地讨论着严老师的家底,计算着村里每家每户都能分到多少,争执着按人头还是按户划算,计划着如果闹得大一点会不会到时候能多分到一些。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丢了灵魂的木偶。
他们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拿了钱还不算还要将严老师...沉塘。
张小玲哭着跑出了家门,她要去找齐老师,只有齐老师才能救他!
刘婶讲到这突然停了下来,黎夜不解地看向她,“后来呢?”
“后来?我只去过城里一次,还是坐驴车去的,没人带路根本去不了。我在村口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等到人。那天晚上,严老师就死了…”
刘婶眼里嘲讽越发的明显,“夜里下了场大雪,所有人都忙着分钱,他的尸体就那样被绑在田里,整整三天。”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直到第四天的时候,他的尸体才被人带走了。”
黎夜蹙眉,“齐老师?”
“嗯。是齐老师...”刘婶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有恨也有怜悯,“呵,也就是村长,他带走了严梁。”
她想起了那天的场景,看着齐闫抱着尸体在雪地里泣不成声的样子。
这些天堵在心中的痛苦突然就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一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莫名地让她觉得兴奋。
真好啊,痛苦的原来不止自己一个,有人和自己一样,一样的痛苦。
她已经看腻笑容看腻了喜悦,甚至一看到笑脸就觉得反胃,还是...痛苦好啊。
她永远都忘不了齐闫那双带着恨的如同染了血的眸子,充满仇恨的目光落在每一间紧闭的院落,最后落在了她的身上。
像是在说,都是你的错。
他深深地看了眼村子,背上严梁的尸体消失在了她的视野。
刘婶闭上眼睛,长舌头被她缩了回去,嘴巴紧紧抿着,回忆过去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美好的体验。
“齐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又为什么会成为你们的村长?”黎夜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刘婶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严梁死后的第五年,丰年村突然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色长衫捧着一个纯白的罐子的奇怪老人。
老人不说话,也不搭理人,只捧着罐子坐在田埂上。偏偏对方身上的衣着考究,村民们虽然好奇,却也不敢上去驱赶。
这一坐就是三天。
几乎所有村民都去围观过,只有张小玲远远瞥了一眼,就跑回了家,从此再也没去看过。
她认得那双眼睛。
那是齐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