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便哭了出来:“我真的受不了,受不了……”
眼泪和哭声是最没有效力的武器,更类似于一种无望的宣泄,因为深重的痛苦不能再全部存放在胸腔里。
它已经超越了承受的界限。
她的指节按在颈骨上,崩溃地想要掐断自己的喉管。
郑王瞳孔紧缩了一瞬,他冷声说道:“都退下。”
他强硬地按住攸宁,然后将大氅披在了她的肩头,意欲把攸宁整个人往怀里带。
可攸宁会错了意思。
她没有任何的忍让,也没有任何的理智,抬手便打落了郑王手中的外衣,而后紧扣着他的腕骨,带着戾气说道:“你要在这里……吗?”
那用词太尖锐,也太直白。
郑王的手背白皙,红痕昭然,隐约已经蕴着些血色。
但他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正在飞速后退的医官与仆从们,又厉声说了一遍:“听不懂吗?都退下!”
郑王的怒意是那般的冷戾,他紧揽着攸宁,似是保护,又似是全然的禁锢。
那腰身纤细,被人攥着时比花枝还更为易折。
“谁都好,来救救我吧……”攸宁像是被笼罩在一片黑暗的阴影里,可即便她声嘶力竭地求救,也不会被应允听见。
医官和仆从们快步地向后退着,连眉梢都不敢抬起。
这个女郎到底是什么身份,在长青宫侍候过的医官与仆从里没有谁是不知道的。
郑王疼爱她溺宠她,却也折辱她摧残她。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无人能够解救她,更无人能够为她带来奥援。
哪怕是一瓶简单的伤药,都要经过郑王的首肯才能送到她的身边。
一点点简单的善意,都会令攸宁露出笑颜,任谁见了那欢悦的神色,都无法不感到动容。
但郑王不会。
他留下攸宁的性命,就是为了彻底地摧折她、驯化她,这远比直接杀死一个人要更残忍得多。
而在这场盛大的复仇里,所有人都是帮凶。
医官和仆从们无声快速地退了下去,但那如怨如诉的哭声依然像是梦魇,残留在每一个人的心口,更无望的是这哭声不被准允记忆下来。
哪怕是以细微言语、片段字句的形式。
或许在许多年后的某一个夜晚,惶惶的泪水从亲故的眼中落下,封存的回忆才能够苏醒,化作燎原的悔恨开始灼烧。
攸宁凝眸看向他们离开的背影,紧攥着的手慢慢地松开,无望地垂落下来。
在众人离开后,本就死寂的长青宫陷入了更深的渊水里。
气息仿佛不会流动,而是凝在一处的。
又冷又阴沉。
攸宁不想要再落下泪水,但翻涌的情绪让她止不住地想哭:“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你还想要我怎么偿还他们的罪责?”
她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隐约有些喘不上气的征兆。
“先冷静冷静,攸宁。”郑王低声说道。
他俯身抚上了她的后背,但仅仅是这样简单的触碰,攸宁便不能忍受:“我很难受……”
她浅色的眼眸通红,浸透了悲伤和绝望,隐约带着点恐惧,可身体还是会下意识地向郑王打开,甚至会为他变得丰沛莹润。
郑王的指节顿住,他压着情绪说道:“我知道,攸宁。”
“先别害怕,好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并不自然,而是刻意压得低低的,“我不会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