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诞生自一千人的绝望。
那么制造一千万咒灵,要死多少人呢?
山田怜子比别人多活过二十几年,但她即使有过前生,无论经历如何,至多也不过是和平年代的人,在此之前从未背负过如此沉重的生命数字。
看,多简单的算数题啊!
听,多么沉重的答案啊。
五条悟第一次从这个学生的眼睛中看到了泪光。
从她的声音中听到了哽咽。
“怜子是很强的哟,对吧?”
五条悟终于说话了。
“停!不要像平时那样说自谦的恶心话。我只有一个任务给你——找到它,抓住它,干掉它。”
“一定尽力,不死不休。”
那是沉重的誓言,是自我的鞭策。
是把自身当作一把利刃的觉悟。
是即使更强者五条悟出言反对,也阻止不了的信念。
“打不过,就来找我。”
“好的,老师。”
“还有,即使要对上老橘子,也不要怕。从今天起,我会全力支持你,把那个混蛋抓出来。”
他最终还是摸了摸不听话的学生毛毛躁躁的头发。
“虽然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往生咒那样的东西,但是只要结界没了,他们的痛苦就结束了。剩下的不过就是往日的残响而已。”
然后五条悟自然地看向夏油杰。
“杰,你也一样想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对吗?”
曾经促使夏油杰叛逃的,是普通人类对咒术师的恶。
而现在他们所看到的,是咒术师对普通人类的恶。
人之善恶,与是否拥有力量无关。
人之善恶,与他所处的地位也无关。
时隔多年,五条悟已经想通了很多。
他只想问,夏油杰,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呢?
纵然在星浆体事件中,“主谋”、“作恶者”、“教唆者”、“旁观者”都有其罪责。可是,在那个危险的主谋者手中,如今就连完全无辜的路人,也会被卷入蛛网般的地狱之中,被折磨至死。甚至死后仍不得安宁,作为“种植”咒灵的养料被榨取怨恨。
无论是身为咒术师的夏油杰也好,地下那些百年前的死难者们也好,他们本质相同。
夏油杰还是不敢看五条悟的眼睛。
但是问题终于到来了,到了他夏油杰的面前。
他不得不回答。
夏油杰总是能感受到他人细微的情绪,这也是他能成为五条悟唯一的朋友的原因。
在别人眼中,五条悟是个恶劣的、行事从不顾及他人的混蛋。但是只有夏油杰知道,五条悟并非没有同理心,他只是太过于心大,对很多小事满不在乎而已。
因为自己不在乎,所以也觉得别人不在乎。
但是在爱恨生死面前,五条悟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如今,他听得出五条悟的问句中只有期许,没有强迫。
这让他分外不适。
他几乎能“看到”五条悟心中的想法,因为他还像十年前那样好懂。
杰,为什么要这样想呢?
请你再看看吧。
请你再想想吧。
当他刚叛逃不久时,在街上遇到五条悟时,悟满脑子就转着这样的想法。
今日今时,竟然也差不多。
夏油杰很想回答:我已经看得够多了!也想得够多了!
只是今日不如往时,更多的残忍事实被摊开在他面前。他被强迫着听,强迫着看,强迫着接收那颠覆性的一切。
他完全没有准备。
在计划里,他本该死的,一了百了。
但是这些真相竟然残酷到连他自我设计的死亡也变成了笑话。
此时的死亡,简直就像屈从于那个可恶的幕后黑手,承认他对于自己人生的一切玩弄之举。
那怎么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