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箭矢离弓、锐物刺穿皮肉的声音此起彼伏。
薛锦在那极短的一瞬里看到正笨拙爬下马车的小外甥。
他想的是身前有马车遮挡,还有良驹在侧,他带着孩子趁乱逃出,未必不行。
箭在高处瞄准了他,他丝毫不觉。
“擦——”又一声中箭的声响。
薛锦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薛若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阿姐......”
一支箭由后至前贯穿了薛若柳的胸膛,血正在往外涌。
小外甥已跌跌撞撞抱住了母亲的腿,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伸手就想去抱孩子。
“快走......”薛若柳发狠地推了推他,自己跌坐在地。
“孃......孃......”孩子不懂大人的厮杀交搏,眼中只有母亲,小小的手去触碰薛若柳的脸颊,呜呜哇哇地哭,含糊不清地喊着孃孃。
孩子......会说话了。
他在喊她孃孃......
薛若柳又露出往常慈母的笑脸,伸手把孩子抱住。
下一刻,却毫不迟疑地将手中尖刀刺入怀里那柔软的小小身体。
方才皇甫明月那把解腕尖刀不知何时到了她的手中......
她抱着孩子,身上血污斑斑,孩子身上也全是血,脸上神情既悲恸又决绝,更有一丝释然。
她努力转头想看云乐舒一眼,终究不支,只缓缓阖上双目。
日夜折磨、无尽无休的愧意,终于能因此消减一分,赴死这一刻,她心里是安详的。
薛锦疯了一刻,很快清醒过来,捞起身侧一把刀拦挡飞箭,翻身上马,马蹄从尸体上横越而过,冲破了士兵的防线,扬长而去。
君亦止踏着满地鲜血,奔到云乐舒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心里余惊未平。
“大姐姐......”她颤声唤了一句。
可薛若柳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舒儿,咱们先回宫,你受伤了!”君亦止抱起她,就要往回走。
“把大姐姐母子与君亦荣葬在一处吧。”她贴在他胸前,手紧紧搂在他温暖的脖间。
狱丞已与大理寺的狱卒和守卫开始料理现场的尸首,汪越山立在一旁等君亦止示下。
“便依你,将薛若柳母子与废太子合葬一处。”君亦止看向薛若柳,心中也大受震撼。
那母子相拥而亡的惨状无论在谁眼中,皆是惊心骇目。
汪越山颔首,命人小心收敛薛若柳母子的尸体。
经过皇甫明月身边时,君亦止蹙眉,抬脚绕开了去。
青石板路上又响起马蹄疾奔之声。
“阿璃,阿璃......”众人在一片忙碌中偷空抬头。
原来是那成日将儿女爱妻挂在嘴边的北平王......
君亦远见满地横尸,血流如河,自己皇兄抱着云乐舒脸色青白,两人身上亦有血迹,却怎么都找不见紫璃,只差没哭出来。
有儿有女为人父的人了,一点小事便作如丧考妣之状,这般惊慌失措,实在有失体统。
君亦止看了只觉心烦,低头柔声哄道,“舒儿,忍着疼,咱们回宫。”
君亦远看云乐舒似是无虞,凑了过来,“乐舒妹妹,阿璃与你一同来的大理寺,她无事吧?她在哪里?”
云乐舒指向身后的马车,“应该无事,她久不习武,没来得防备,被黄烟迷晕了,你接她回府,记得再让大夫给她瞧瞧。”
“好,我晓得了.......”君亦远这才松口气,捂着胸脯奔向马车。
两兄弟倒是泾渭分明,各自的女人各自关心,别人的女人是半句不提。
回宫路上,君亦止与云乐舒相偎坐着。
他看着她撞得乌青的额角,雪颈上血珠凝固的伤痕,从她袖中轻轻拽出藕色的罗帕,眼里尽是戾气。
“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