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站起来,看向四周,看到了一张张虚伪的憨厚的脸,以及一张张面黄肌瘦,一辈子只吃过野菜,很有可能是第一次闻到肉香的,满是好奇和羡慕的脸。
胡轻侯闭上眼睛,面对天空,感受着阳光的温暖,终究是不能彻底无情。
她割下了两支猪前腿放在小女孩身前,然后指着剩下的猪肉,道:“来人,将这些猪肉按人数均分了,不论男女老幼,每个人都有一块肉,若是敢分得不匀,胡某就砍下你的脑袋!”
她看着惊喜的山贼们,冷笑道:“今日是胡某成为这山寨之主的第一日,自当普天同庆。”
一群山贼大喜,不住口的夸赞:“大当家好人啊!”“大当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大当家一定会子孙满堂的。”
他们目不识丁,一辈子不是种地就是做贼,哪里懂得什么好听话,也就知道这些在地主老爷家喜庆日子说的好听话了。
胡轻侯挥手,继续与小女孩啃咬野猪肉。
一群山贼分了猪肉,人人欣喜无比:“这就是肉啊!”“真好吃!”“地主老爷每天都能吃肉,真是太幸福了!”
山寨中顿时喜气洋洋,仿如一家人。
胡轻侯喝道:“你们都是哪里人,以前都是做什么的,都给我一一说来!”
一群山贼吃着猪肉,七嘴八舌地介绍着自己。
“……我是李家村的……以前是种地的……”
“……我是王家村的……”
“……我以前是佃农……”
胡轻侯时不时说上几句:“……种地的为什么做山贼了?……你家男人呢?……孩子他爹呢?”
聊天很快就成了诉苦。
有老人眼泪汪汪:“……我祖爷爷的时候,家里有二十亩地的,足足二十亩上好良田啊,我家那时候有十几口人呢!可西羌作乱,我祖爷爷几个兄弟都被官府征役去了西凉,再也没有回来……家里没人种地,交不起赋税,只好卖地……一年不如一年……到我这一辈,家里别说地了,祖屋都卖了……”
一个老妇人道:“……我家不是遇到了西羌人作乱,我家是遇到了匈奴人作乱……全家逃到了这里……外乡人,除了做佃农还能做什么?”
有人道:“我家也是被西羌人害了,家里的男丁都被抓去服役了,剩下孤儿寡母,要么卖身为奴,要么就只有逃难了……”
有人想起自己的遭遇,低声哭泣,有人早已麻木了,带着笑容说了自家的经历。
众人的遭遇极其类似,男丁尽数死在了胡人作乱之中,家中没了劳力,而靠妇孺耕地收成暴跌,交不起赋税,又不愿意做奴隶,终于成了流民,然后就是被裹挟成了山贼。
胡轻侯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了,怪不得这有百余人的山贼窝中竟然只有一二十个青壮,像难民营多过了像山贼窝。她问道:“如今是哪一年?朝廷天子是谁?”
四周渐渐安静,一群山贼呆呆地看着她。
胡轻侯心中后悔,悄悄握紧了刀柄,该死的,她大意了!
她还以为聊了许久,众人已经放松了警惕,因此可以轻轻松松问出“如今是那一年,朝廷天子是谁”等等问题,然后对方就会自然而然地回答,“如今是某某朝,皇帝是某某某”,没想到这些人警惕性这么高,分分钟看穿她是穿越者了。
一个山贼皱眉问身边的另一个山贼,道:“如今是哪一年了?”
被问的山贼苦思许久,道:“今年应该是辛酉年。”
周围立刻有人呵斥:“胡扯!今年是癸亥年!”
另一个人反驳道:“不对,今年应该是壬戌年。”
胡轻侯呆呆地看着众人,好像事情不是她想得那样,她慢慢地道:“你们也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
一群山贼尴尬极了,这些年气候一年比一年糟糕,活下去都不容易了,过年没有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