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年幼的男孩像只胆怯的小老鼠犹疑着向男人靠近。 在女孩的哄骗下,高大的男人被儿女扶着,踉踉跄跄地往二单元的门口走去。 “哎,真是好命,摊上个这么懂事的闺女呦。”婆婆太太们长吁短叹。 赵文柔垂下的眼帘闪过一丝愤懑隐忍的火气。 人群渐渐散去,谁都没有注意到雨中剩下的那个少年和女孩。 他是谁。 姜莓努力思索无果。可冥冥一种莫名的夙愿指引着她,叫她一定要弄清楚少年的身份。 黑色的圆头小皮鞋踏在水洼上,水面映射的倒影随之破碎。 少年靠着墙面,安静得不可思议。像是案板上一块滚刀肉,任刀任剐。 瘦削的身体全靠那把骨撑起来,微长的发丝遮住了他大半张面目。 阴暗的天色下,姜莓久久不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她只好一步一步上前,靠得越来越近。 直到粗粝皮肤上几乎蔓延到整个手臂的丑陋结痂在眼前放大。“轰”地一下,脑中紧绷的弦崩断。 她不可置信地转身朝后走了几步,手指捏得发白。再回头时,姜莓眸里染上疯狂。 “疯狗!疯狗!” 姜莓赤着眼,收紧的红伞拍打在少年的身上。 眼前陌生的少年模样渐渐明晰,与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对应上。 落地窗前,碎金光影模糊了男人冰冷的侧颜。笔挺的纯黑西装如不可冲破的暗夜。 灰粉薄唇轻勾,锋利的眉宇淡漠。他说,“姜莓,回去吧。他是爱你的。” 痛苦的回忆若有朝一日轰然坍塌的高厦,冲破了姜莓最后的防线。 “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疯狗!” 生平第一次,姜莓彰显了如此强烈的恶意。 手中忽地被人握紧。 紧接着,一双沉沉眼瞳从黑发中隐隐露出。 栾鹰绷着嘴角,轻轻将伞柄往前一推,女孩便不可控制地朝后倒去。 浑浊的泥汤将小棉云一样飘飘的小裙子打湿,嫩生生的面孔被溅起的泥点子打上。仰面雨水渐大,劈头盖脸浇在她脸上,笑她脑袋发昏。 少年支着腿,慢慢扶着墙站起来。脸上横冲直入的一道血流愈发显得那张寡冷的面相阴凉可怖。 他抬手抹掉额前滑落的红色,拄着墙的手指发力,努力抑制住伤口产生的眩晕。 鸦睫被沉沉雾气打湿,少年又脏又乱,像来人间索命的厉鬼。 他垂眼,扫过额上贴着清凉贴的女孩,她在泥水里挣扎地爬起,面料柔软的礼服脏兮兮。 像是一件跌坏的精美礼品。 短手短腿的从地上挣扎起,姜莓后知后觉自己狼狈的样子像是仰面朝天的龟。 圆溜溜的眼珠显出不善和强烈到几乎要炸起来的敌意。 谁又能想到,这个落魄到骨子里的瘦骨少年,未来能成为那样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湿漉漉的额发混杂着鲜血黏糊糊缠在一起,少年凉薄的漆瞳从窄缝中望着她,如盯着一件死物。 直至半晌,唇角兀自扯了个笑。 “滚。” 呼噜呼噜… 是女孩喉间被怒火烧得沙哑的呼吸声。 姜莓阖上眼,只能尽力平复着自己的火气,安慰自己,这一切还没有发生。被当做廉价的礼品转手送出去还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