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年,他才十六岁。 他们把他送到国外去疗养,或者,与其说是疗养,更不如说那是一种变相的监|禁。 他们不许他单独和任何外界的人联络,平时生活中他可以接触到的人,除了保姆就是家庭医生。而他们都视他为怪胎,如非必要,他们从来不同他讲话。 大多数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阁楼内,看着窗外的树。 Priscilla算是唯一的例外。 她是他的邻居,彼时正在给某个高奢服装品牌做设计师。她的小花园打理的很漂亮,偶尔,他会看见她邀请朋友在院子里喝酒,唱歌,跳舞,吃户外烧烤。 他们两家的院子挨着,却更像是两个世界,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天堂里是美食美酒朋友以及欢声笑语,而地狱里则是孤独冰冷怨恨和歇斯底里。 那时候的他还不能共情别人的快乐和痛苦,所以他看着她们就像是隔着屏幕看电视里的人,没有任何真实感。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有一天他就那样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围墙边,隔着墙头看那群人跳舞,他不会跳舞,可是竟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很快,Priscilla就发现了他。 “Hey boy,would you like to join us?”她裙角飞扬,爽朗的笑声吓走了树上的鸟。 他没应声,却也没有离开,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他的保姆尴尬地跑上前来替他解释:“不好意思夫人,我们家少爷,可能不方便……”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一切尽在不言中。 Priscilla怔愣了一下,但随即展颜:“嗐,原来是中国人啊,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这算是老乡!来吧孩子,我们这边有烤肉!” 她亲自过来邀请他过去做客,而他竟也没有拒绝。 从那以后,他们成了忘年交,偶尔他状态好的时候,就会去她的小花园里坐坐。她会煮咖啡给他喝,也会烤奇形怪状的小饼干。 她的思维总是天马行空的,也总是很快乐。 他喜欢她脸上的笑,像是花草树木渴望阳光,那是一种刻在血液里的向往。 他的父母没有阻止他们之间的交往,他想,大概是他们觉得他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像个正常人吧。 正当防卫自然是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的,可是当对方倒在血泊里的刹那,他还是跟着晕了过去。 他在医院躺了快两个星期,之后又接受了长达一年的心理干预和治疗,神奇的是,随着那个人在他面前死去,他内心深处的某个结竟自然打开了,从那以后,他终于慢慢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轨道。 尽管磕磕绊绊,但他总算学会了和自己和解。 若非如此,想必现在的他还被父母关在那个阴森的房子里,直至浑浑噩噩地死去。 曾经的他曾是一座孤岛,而Priscilla是他与外界连接的桥。 陈筠缇,是另外一座。 几年后,他再次回到了那座房子。Priscilla那个时候已经随着她的爱人搬回了国内。 他断断续续完成了学业,也开始帮家里管理生意上的事情。可是,他仍旧孤独。 尤其白天时,世界越热闹,他的时间久越难熬。 幸而,每天,她都会陪他读一个小时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