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室了,花纭悲观地想。 李璞死的那一日,李怀璟恳求自己上朝旁听,恰好突闻靖州惊变,花从文的退避之法在先,李怀璟请求入蓟南道在后,他似乎算准了太后定不会坐视靖州难不理,也算准了朝廷拿不出良将来填补后缺,更算准了沈鹤亭过不去明宇这道坎——机会“百转千回”地转到他燕王的头上,终于得到了走上朝堂的机会。 蓟南道借兵,打响了燕王夺权的第一枪。 他用某些令人不齿的方法刺杀明宇,跟容复里应外合让蓟南道改名换姓。继而带兵入靖州,救下高空坠楼的沈鹤亭,将胡哈拿逐出靖州,满朝皆道燕王是及时雨。 廿七夜,他与沈鹤亭等五人,单刀直入华安寿宴,格杀上百北疆守将。沈鹤亭与卫、盛、宋四人身上有多少功夫花纭清楚得很,别说以一敌百,他们曾经可都是单刀破万军也敢纵马飞驰的萧家军。 但李怀璟? 他游历天下的那五年,到底为回归鄞都做了多少谋划? 花纭不敢想。 一个有野心的亲王,来日必成储君以及储君背后的太后与司礼监的劲敌。一旦他们输给李怀璟,他能舍得放太后与掌印生路? 不可言喻的恐惧在花纭心头化开,可更让她恐惧的,是她现在根本做不到舍弃李怀璟。 沈鹤亭用萧旻的脸赴华安寿宴,李怀璟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华安必定狗急跳墙,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不论哪一件被李怀璟听了去,那都是沈鹤亭的把柄。 但他们现在还相安无事,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加上今日李怀璟还说“阉人也是人”,花纭感觉在沈鹤亭与李怀璟之中,应该产生了某种只存在于知音之间的信任。 难不成李怀璟所图,并非大位? 这潭水,是越搅越浑了。 灯丝耗尽最后一滴蜡油,整间屋子就浸泡在黑暗之中。花纭蓦然抬首,看见隐隐约约的月光映过那人的肩膀,在窗纸上落下斜斜的光影。 继而是轻轻的叩门声,只听沈鹤亭轻声问:“小七,我煲了枣泥羹,可以送进去给你尝一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