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人的尸体慢慢倒地,发出“砰”一声巨响,所有人才如梦初醒,瞠目结舌地瞪着曲砚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群狼环伺,状态萎靡,她不仅没有一点退让,居然还敢如此嚣张,直接出手要了一人的命?
她难道就不怕大家一哄而上,一人一击,叫她尸骨无存吗?
在震惊之后,才是后知后觉:她居然当着大家的面,直接把月华珠给毁掉了!
月华珠那样珍贵的宝物,不知多少年才能出一枚,她当真是一点也不带犹豫,败家子一样反手毁掉了!魔修们倒宁愿她是宁死不交月华珠,左不过就是刀光血影里各凭本事,可她怎么就直接毁掉了——她不是还有余力,反手就能杀人吗?
她毁月华珠干什么呀!
曲砚浓面不改色,对面一干魔修倒是勃然色变,心疼得脸都扭曲了,目眦欲裂,瞪着曲砚浓的样子,仿佛她毁掉的是自己的宝物。
偏偏这人毫无败家子的自觉,轻描淡写地一笑,“什么阿猫阿狗,也来抢我的东西。”
她身上没什么戾气,但结合那一言不合便雷霆一击、奇珍异宝说毁就毁的行径,远比疾言厉色冷酷百倍。
哪怕是身处劣势,生死攸关,她也如此肆无忌惮,仿佛天生不知退让与权衡,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更不怕激怒人数众多的敌人。
一切仅仅只因一句:“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如此的傲慢。
倘若不曾身临其境,旁人是绝难体会到那一刻站在曲砚浓身侧的如坐针毡感,无数道粘腻恶意的目光如有实质,带着不熄的怒火,仿佛随时就要一哄而上杀他们泄愤。
可卫朝荣稳稳站在那里,只有点想叹气。
曲砚浓毁了月华珠,看似是一步昏招,实际上恰恰解了他们的困局,对方皆逐利而来,她便把这份利益毁得一干二净,对方趁她实力不济,她便大动干戈雷霆一击,震慑四座。
没了月华珠,又眼看着曲砚浓实力惊人,对方一群乌合之众,又怎么还会继续?
只要对面的乌合之众没有真的失去理智,这场困局就算是完美破解了——唯独一点不好,他们两人辛辛苦苦豁出命换回来的月华珠没了。
两月的九死一生,她轻飘飘一捏,全白干。
慑于曲砚浓雷霆万钧击杀一人的实力,魔修们于万般愤恨中,终归还是理智占上风,不情不愿地离去。
卫朝荣到这时才语气平淡地开口:“我记得,你好像把月华珠给了我。”
她想也不想就捏碎月华珠的时候,是否曾有那么一刻想过,这是他的月华珠?他还贴了不少丹药给她。
曲砚浓朝他笑得很妩媚,但那一刻在他眼里十足无赖,曼声曼语,漫不经心,“哎呀,以我们之间的情意,难道真要分得那么清楚吗?”
卫朝荣冷着脸,垂眸看她,回答得相当无情,“要。”
曲砚浓还是软绵绵地笑,“可我已经毁了,怎么办呢?”
卫朝荣神色冷冷的,仿佛不为所动,“怎么办应当是你来想,而不是我来想。”
曲砚浓语气轻飘飘的,哄小孩似的,“等我再找到了,还你一枚月华珠,这总行了吧?”
卫朝荣不说话。
月华珠本就珍惜,不然也不会令他们九死一生去夺,曲砚浓说要还给他一枚,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到手?
可曲砚浓什么也不多说,只是笑吟吟地盯着他看,一副“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模样。
卫朝荣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紧,他沉默了许久,居然真的点头,应下这不知究竟有没有机会兑现的承诺。
“好。”他说。
用一枚珍贵无匹的月华珠,换她身处绝境也悍然肆意的傲慢。
道理上来说,他应当很可惜的,可事后无论他怎么回想,居然都没有琢磨出一点可惜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