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圆圆的珐琅架镜片,一看就是德高望重的学校教授架在鼻梁上,翻阅书籍时会推一推的那种眼镜。 弗兰茨找到了安妮父亲的遗物。从堆积如山的集中营储物仓库里。 安妮大哭一场,弗兰茨那之后也没再出现。他们的交集好像就此结束了。 冬去春来,每周六晚上的舞会从未中断一次。渐渐从只吸引国防军党卫军年轻男军官前来的交谊会发展成囊括集中营男女看守们及其亲眷和附近居民的社交聚会。这些漠视人命的看守们也像普通人一样享受生活乐趣。看守长约瑟夫搬到集中营边上小镇居住的妻子女儿,有天晚上也来参加了舞会,他们看着是正常幸福一家人。 所有人都对自己这个“荣誉雅利安人”很客气。大部分妇女在接过犹太人仆从递来的酒水时,还会下意识地说谢谢。 可她们知道萨克森豪森集中营同时也是一个吞噬十万条性命的魔窟吗?战后,集中营附近居民都找理由说自己从不知道……这栋楼后封锁区的高压电线,那时不时冒出黑浓烟的大烟囱,真的没有人思考过为什么吗? 思嘉一仰脖子,灌下一杯符腾堡红葡萄酒。喝点酒就不会困惑于许多事了。 一气喝了三杯后,萨沙挡在她面前,一手覆上玻璃杯口,制止她继续喝下去。他灰蓝色的眼睛里有担忧。 “噢,对不起,放心吧,我其实很清醒。”思嘉捂住脸揉了揉。 “我去给你拿条热毛巾。”萨沙轻声说。 她还有萨沙。她心爱的萨沙。某天一定能成功逃走的萨沙,她得掩护他。她确实不应该喝酒,接过了萨沙送来的毛巾,她像其他人一样说了句谢谢。 萨沙也懂得在这种场合,这个时间隐藏自己。他转身收拾起用过的盘子,送去厨房。 思嘉重新环顾四周。 这下,她发现那个弗兰茨居然也在不远处,悄悄看着她。 难道真是钉子? 思嘉内心冷笑,弗兰茨撞上她的目光,迟疑了一下,向她走来。“小姐,晚上好。” 思嘉望着他。金头发蓝眼睛的雅利安人党卫军。 “请您——您能去和安妮转达一声,我真的很抱歉吗?”弗兰茨犹豫半天说道。 “抱歉?她父亲死在这。你抱歉什么啊?”思嘉慢吞吞说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弗兰茨低下头。 为什么?思嘉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德国人能对昔日相处得不错的同事邻居下狠手?为什么苏联战俘得不到一点儿人性对待,回国后还有被关进古拉格的风险?为什么看守长爱自己的孩子妻子却能毫无负罪感把同样的犹太妇女儿童送进毒气室?这地狱一切都错了,大错特错。看看这些笑得欢的德国人唷,萨克森豪森所在的镇子是被苏联军队攻入,那时候满心复仇烈焰的苏军会干什么历史早有了答案,眼前这些德国妇女姑娘也要倒霉。她们是活该吧?因为她们选择了希特勒。因为德军在苏联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所以这些人全都活该!思嘉下意识地把手伸向酒杯—— 萨沙像有雷达,扭头一眼淡淡看来。思嘉又老实了。她的萨沙多好。她知道自己状态有点不对,可这时候绝不能让萨沙分心。 她表明态度,伸手把酒瓶和酒杯都推远,转头和身边这个年轻党卫军继续说话。“你和安妮认识很久了吗?” 弗兰茨似乎也想倾吐。“我们从小就认识,在大学城一起长大。我父亲是他家的园丁,父亲每天干活时,我就在她家门口台阶上看书……后来,我被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