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遭遇曲折,走到如今,已瞧不出当年的影子了。 一世人杰,如今不过是个濒临死亡的逃犯罢了。 不知不觉,窗外又落起了片片白雪,洋洋洒洒,飘了进来。 “小子,你竟有另辟前路的大愿,不同凡响啊,老夫自愧不如,我这冰火奇功传自西域,也算当世一门绝学,或能对你有所裨益,就算是……最后再做一件好事儿,伱若瞧不上,不妨替我寻一位传人……” 楚相玉手里攥着一块撕扯下的布帛。 这话居然是对陈拙说的。 “唔……还有一事儿,乃是此次元十三限亲至的原因之一……”楚相玉艰难的吞咽着血沫,急喘着气息,用一种只有身前二人才能听清楚的低弱嗓音断断续续地道:“便是那皇帝老儿,得位不正,非……非先皇遗诏所立之人……这秘密你们一定要……要……” 怪不得。 戚少商气息一滞。 可惜话未说完,楚相玉双眼已是飞快黯淡下来,起伏的胸膛一塌,一代枭雄,就此殒命。 戚少商半空的手蓦然紧攥,沉默半晌,似因浑身的痛楚,呻吟般的吸气叹声道:“元十三限大概不会追来了……以一敌三,一死两伤,无愧当世绝顶的名头。” 陈拙满头白发,瘦如厉鬼,手里拿着那块锦帕,站在灯火下,望着外面的雪瓣,说道:“那人箭法还未大成。” 这话一出,戚少商又是一阵沉默。 陈拙若有所思,他想的是元十三限最后那没抬起的一箭,弓弩上无箭,却隐有气机汇凝,竟有几分“意念化矢”的影子,当真惊才绝艳;他于生死之间参悟的东西,对方只瞧了两遍,居然就有所收获,此役过后,这人的“箭道”怕是真要登峰造极,若“伤心小箭”再大成……难以想象。 戚少商见他那副好像随时要断气的吓人模样,忍不住问道:“你伤势要不要紧?” 陈拙阖目摇头,乏累道:“不过是精气损耗过剧,填补的回来……你要小心,既然你我知晓了这个秘密,此事儿绝不算完……元十三限只有一个人,他虽然强的可怕,但尚能防备,怕就怕那些看不见的手段。” 当今皇上得位不正,这消息若是传出,朝野是否动荡先不说,天底下的乱象只会更多。如今南北两地各处义军纷纷揭竿而起,若是再得知此事,恐无宁日。 要知道蔡京手底下可不止元十三限,各方高手,黑白两道,只要一声招呼,这些人皆可闻风而至,布下层层杀机。 戚少商似也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虽不惧,但身边弟兄恐遭连累。 陈拙轻咳了两声,似是个老者般长舒一口气,低头说道:“你……进京吧。” 戚少商皱眉,有些不解其意。 陈拙目光投向对方,“诈死脱身,京城里鱼龙混杂,你不妨换个身份,先行蛰伏;最近金风细雨楼添了两位强助,与六分半堂多年来的纷争大概也快有个清算了,届时京中势力定有变动,以你的实力,可趁势而起,京城武林势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现在似是连说话都很累,但吞吐了几口气息后,他枯槁似朽木的面容上渐渐显出些许晶莹光泽,恢复了几分气色。 戚少商神色凝重,双眼微眯,“想不到神侯府出来的人竟也有掌权握势的野心。” 陈拙瞥了他一样,“你错了,这不叫野心,当一个人的实力跟不上想法,那才叫野心,野望之心;但当实力追得上想法,那叫雄心大志,况且,掌权握势的是你,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