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堤。四处是嘈杂混乱的人声和犬吠。 黑暗中,几个人仍在忙着干活,但小黑觉得晒谷场上的气氛有些异样,好像刚刚发生过什么事情。晒谷坪南面的向日葵地边,影影绰绰地晃动着两个人影。小黑走近一看,是妈和大哥小白。 “妈,你来干啥?”小黑担心地说,“你病得不轻,那关节炎更是淋不得生雨的!” 妈没有接腔。 “二狗呢?”半晌,她左右扫视了一眼,才问道。 小黑环顾四周,不见了二狗的踪影,嘀咕道:“走了!” “小白,你跑哪儿玩去啦?大后生,又躲懒了。”妈责怪起来。 “在‘小咕头’家下军棋!厮杀得好过瘾!”小白不无得意地眉飞色舞。“我总算下赢了,成了‘无敌将军’哩!” “你下棋厉害,多有功啊!”妈唠叨着。“就算你得了全村下棋比赛的冠军,又有啥用呢?还不是照样扛锄头把儿修地球!” “我以为明天才打麦子哩!”小白讷讷地说。“哪知道还要‘开夜车’?加夜班多辛苦多损耗人的精力呀!” “小黑,快过来扬脏麦!”老爹厉声喊,“小花也过来!” “是大堆的谷子免得被雨淋要紧还是脏麦要紧?”小花也厉声地喊,毫不示弱,“都过来拾掇谷子!” “我叫你滚过来!”老爹坚持吼道。 小花默不作声,把身子背转过去,倔强地收拢晒得半干的谷子:“二哥,快帮忙把塑料薄膜抖开!” “你到底过来不过来?!”老爹停下荆杈,更加严厉地喊。 小花头也不回,狠狠地说:“不过去!我就偏不过去!” “我叫你放肆——”老爹突然变得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疯狂地举起荆杈,向小花迅猛地扑过去。小白还在发愣,小花的背上已经狠狠地挨了一荆杈。她趴倒在谷堆上,又滚到地上,踢着腿,哭着,大声嚷: “打,打吧!给你打个够!打不死,你不算我爹!” 老爹不管三七二十一,抡着荆杈,左敲一下,右拍一下,喘着气,连声嚷着: “我叫你倔!我叫你犟!我叫你跟老子作对!我叫你顶撞!我叫你不听话……”荆杈落得又狠又快,却很少落在小花身上。谷堆被扑腾散了,谷粒随着荆杈挥舞而飞扬。 待到老爹似乎发泄够了,小花突然跳起来,双手夺着,使劲拽着,用带着哭腔略有嘶哑的声音轻吼道: “你打!你个‘老封建’!你就会打我!我即便是你豢养的一头小红,就算是你关着的一匹小黑驹,哪怕是你拴着的一条狗,你也要怜惜怜惜啊!” “你......你竟给我丢人现眼!丑话说在前头,不整治你,不管束你,你就会上屋揭瓦,甚至跟别人私奔,生野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