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暑假里,每天要服大量难以下咽的中草药汤剂,还有钢针扎刺得身子骨火辣辣的,疼痛不已,接二连三的输液困得他动弹不得,上夹板实在麻烦,一日两三次的西药吃多了让人老想反胃呕吐。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置身炼狱般地泡在苦海里忍受煎熬,不停地挣扎。腿医好了,能走会跳,那还像个人样,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将来才不至于愧对列祖列宗。腿脚坏了,成了没用的废人,那无异于死亡,甚至生不如死,比死更折磨人,更加叫人难受。 当田安康收到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反而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他坦然地面对现实,知道这辈子无法踏进高中的门槛了,那大学之门更成了遥不可及的天堂之门。他能够清楚地看到,高昂的医疗费用早已把他的父亲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父亲几夜之间就开始白头发了,四十多岁还不到五十岁的年纪,本不该如此的,可过度的忧虑像毒虫子在肆虐地咬着他的神经,让他急白了头。母亲也折磨得够呛的了,有时整天吃不下饭,整夜失眠。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年偏偏又遇上大旱年成,农业生产的收入大大降低。加上受到田安康的牵累,做父母的需要轮流去照顾尚在治疗之中的田安康。捧着珍贵的录取通知书,田安康常常偷偷地以泪洗面,有时悄悄地蒙在被子里面哭。待到开学了,他的腿脚基本痊愈了,可以用拐杖勉强支撑锻炼走路了,但还上不了学。他索性把录取通知书撕得粉碎,抛洒在空中,任它像雪沫儿般随风飘散而去。 田安康清醒地知道:自己只能在家乡的田间地头读他的高中念他的大学了。腿脚能够恢复健康,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反正祖祖辈辈都在青山绿水中活过来了,子孙后代能够繁衍生息下去不就得了。慢慢地,他也就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