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熬不住,心里又忧又惧,慢慢地病情加重了。 小黑听爸爸说起过,爷爷年轻时曾是村子周围方圆十里出名的“醉神”,喝酒海量,可以千杯不醉,拎起一鸡公壶酒能够“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家里穷得很,哪有那么多酒喝? 爷爷便跟着师傅刻苦用功,学会了几门手艺:木匠,砌匠,打擂子碾米,样样拿手;吹拉弹唱,打卦看相,门门精通。 于是,请他干活帮忙的人越来越多,家境渐渐得到改善,还能受到盛情款待,喝酒猜拳陪酒助兴自然少不了。 爷爷天性豁达开朗,天生风趣幽默,而且能说会道,在社会上闯荡行走江湖也就赢得了豪气冲天的“醉神”的外号。 在爷爷的生命弥留之际,小黑时常陪伴在爷爷身边,给爷爷挠痒痒,捶捶背,揉揉肩,捏捏腿,扇扇风,绕在他膝边缠着叫他讲“古音”——听他讲故事。爷爷娓娓道来,用了几天时间,断断续续却又满怀深情地讲起了他年轻时遭遇日本鬼子侵略被抓去当壮丁的故事。 那是1942年秋天,小黑的爸爸尚未出世,还孕育在母腹之中。日寇的铁蹄踏遍了华夏大地的大江南北。豺狼一般的强盗鬼子来到了我们家乡附近,到处残暴地烧杀抢掠。 一听到消息,爷爷就带着一家老小跟随赤卫队马上转移到山区里面的安全地带,躲进大山上平常只有老鹰出没的岩洞里。逃命要紧,家里的东西都来不及搬走了。后来,爷爷饿得慌,光吃野菜野果日子难熬啊! 于是,爷爷见没看到鬼子兵和日本旗的影子,也没听到轰隆隆的枪炮声,就自作聪明,独自一人攀过悬崖峭壁,下了山,悄悄地摸回村里,偷偷地潜回家中,挑起一担粮食就风风火火地往村外奔走。 不料,爷爷在半路上被鬼子兵逮个正着,明晃晃的刺刀架在脖子上,动弹不得,糟了!幸好,爷爷命大福大,只是被押去做壮丁逼着干苦力——搭桥铺路抬木板修碉堡等卖力气的活儿都干过,也挨过不少皮鞭,受尽皮肉之苦。 爷爷一个人落难在外面,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疼,不怕活受罪,只是没个伴说说心里话,实在害怕寂寞,非常想家,无比担心家里人,上有老,下有小,不知日子有多难熬。 几个月过去了,爷爷随鬼子兵一个小分队流落到广西一带,距离家乡上千里路。爷爷一直在寻找逃离的机会,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成天嘻嘻哈哈的,做事又勤快,人看上去又老实,慢慢地取得了鬼子的信任,鬼子渐渐地放松了警惕。记得鬼子曾问爷爷讨了亲没有家里有没有其他什么人,爷爷扯了个谎,说自己是个单身公。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鬼子设庆祝晚宴,在一堆篝火旁边,拉上爷爷一块儿唱歌跳舞喝酒,好像把爷爷也当成一伙人似的。愚蠢的鬼子兵被爷爷灌醉了,个个烂醉如泥,只有一个哨兵三分清醒七分醉。 爷爷找个借口说自己憋得慌想去上趟厕所方便一下,瞅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脚底抹油开溜了。爷爷朝着东方家乡的方向拼命地一路狂奔,跑出没多远,还听到背后传来稀疏的几声“啪啪”的枪响。 夜空很黑。铅灰色的天幕上点缀着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大多人家都已关灯睡觉了。山林中偶尔有一户人家传来几声“汪汪”的狗吠,打破了夜空的沉寂。爷爷躲进了大瑶山,逢山过山,逢水过水,跑了整整一昼夜,生怕索命的鬼子从背后一路追赶过来,万一真被鬼子发现再捉住的话,那肯定活不成了。爷爷实在疲惫得挪不动步子了,就停停走走,喝几口山泉水,采几个野果充饥。 跑到一座大瑶山里面,爷爷迷了路,也找不到什么食物,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