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做的是熟人生意,也不在展期内,画廊里人很少,很安静。
南婳静静地看着墙上展览的画。
有一些老画家的妙笔丹青,也有一些小有名气的年轻画家的油画和国画。
岳雅秋的画挂在最里面,以花鸟山水画为主。
画风和她的形象很一致,美丽、幽静、别致。
从小南婳就好奇,父母都是公司普通职员,毫无艺术细胞,为什么她却画得一手好画?
三岁就会画漂亮的小裙子,无师自通。
原来是遗传了岳雅秋的艺术基因。
画廊工作人员看到她在岳雅秋的一幅花鸟画前,站了许久,以为她对那幅画感兴趣,走过来,礼貌地进行介绍。
南婳听了一句,便打断她,问了价格,从包里拿出卡,跟着她去收银台刷卡。
刚走出几步,岳雅秋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拦住她,冷冰冰地问:“你怎么来了?”
南婳看着她,唇角微微颤抖着,浑身冰凉。
以前她对自己冷冰冰的,南婳觉得是因为自己挂到他们名下,给他们家添麻烦了,现在却是心寒。
她心如刀割地看着她,颤声说:“我来看看你。”
岳雅秋转身,硬邦邦地说:“来我办公室。”
南婳跟着进屋。
岳雅秋用下巴指了指沙发,“坐吧。”
“不用,我站着就行。”
岳雅秋眼皮一抬,“找我有什么事?”
南婳想喊一声“妈”,可是那个字像有千斤重,压在嗓子里喊不出来。
以前不知道真相时,反倒能脱口而出。
沉默将近一分钟。
南婳哑声问:“您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喜欢我的?”
岳雅秋忽然盯住她,眼睛深得像要刺透她的内心,“你什么意思?”
南婳苦笑,“真的很羡慕姣姣姐,被父母宠得像个孩子,无忧无虑,无所畏惧。”
她在心里说:我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为什么要对我那么绝情?为什么要那么无情地抛弃我?
二十六年前,那样小小软软的一个婴儿,是您千辛万苦才生下的亲骨肉啊,您是怎么狠下心和别家孩子调换的?
终究还是不甘心吧,不甘心。
否则她不会失魂落魄地跑到她的画廊里,就为见她一面。
岳雅秋眉头皱起一道深深的肉棱,狐疑地看着她,“你,听到了什么?”
南婳心里很难受,脸上却浮出一抹笑。
那笑凉极了,像冬天玻璃上结的霜花。
她心酸地想,看,她都不愧疚。
二十六年前,她那么狠心地抛弃了亲生的女儿,怎么连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呢?
她怎么可以不愧疚?
南婳想到自己车祸“死亡”对阳阳造成的伤害,心里愧疚得针扎一样,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好弥补过失。
可岳雅秋看到她,却如临大敌。
同样是母亲,差别为什么如此巨大?
还是因为不爱吧。
她不爱自己。
南婳什么都不想说了。
感觉今天来这里,就是自取其辱的。
心里涌动着深深的、无力的悲怆。
“打扰了。”她弯下腰,朝岳雅秋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出了门,她捂住嘴,要拼命才能忍住眼泪。
她走到路边去等出租车。
上车后,报了城南公寓。
司机发动车子。
南婳默默地抬起双臂抱住自己,抱得紧紧的。
她特别想要一个安慰,一个拥抱。
以前她会下意识地想到霍北尧,后来是先生,可是现在连先生都不能依靠了。
她的心空荡荡的,没有归处,像街边的落叶,随着风在半空中打着转儿,凄冷得很。
车子走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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