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说,见有星子大如箕斗,出太微端门,声如风吹幡旗,猎猎作响。当晚,皇帝驾崩。 内史大夫齐元绎和刘俊捧出遗旨,五岁的太子即位,命大相国桓恕摄政,总领内外军政。 长安城中悄悄传开,皇帝其实早已驾崩,只是刘俊与大相国秘不发丧而已。 皇帝死了,慕容玘一点都不悲伤,好像是等来了一个早有所觉的结果而已。他甚至在想,他为何没有死在皇伯父之前。眼下,皇室倾覆在即,鼎业将移,皇帝丢下这么一个摊子,他连哭灵都不想去。 李妃去宫中哭灵两天后就病了,慕容玘给她报了个卧床不起,自己也不去,也无人过问,因为紧接着,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回了京城,盖过了皇帝驾崩这件大事。 晋国公赫连弼杀死了大相国派去的使者,拒绝交出兵权,并传檄文各州府,檄文中列举了桓恕诸般大罪,谋害君上,屠戮宗室,矫造摄政,挟制幼主,作威作福,尖狡诡诈,赏罚不分,斥责他不臣之心,路人皆知,力邀各州府共同声讨桓恕,并奉鲁王之子慕容休为主。 一时周围十多个州县举旗响应,集齐兵力四十多万。桓恕以摄政之权征调了各地府兵,令荆国公魏宽就地为帅,相府长史郑敏为副帅,在沁水西岸陈兵列阵,声称讨伐逆贼,双方就此展开了拉锯战。 长安城中掀起血雨腥风,不仅宗室人人自危,子弟折损大半,官宦人家每天也有不少被禁军六卫破门。 赫连家也是长安城中的累世高门显阀,姻亲故旧无数,早早投向桓恕的,躲过清算,与赫连弼关系亲密的家族,都被投进了廷尉府。 而定王府,不知道是因为桓侧妃的缘故,还是因为定王不在府中,只有妇幼孺,廷尉府暂时还没有来传讯拿人,不过唐元告诉慕容玘,王府周围有人监视,所以他进出打探消息非常小心。 相州那边不断传来的战事消息,一会儿是赫连弼大败魏宽,一会儿是副帅郑敏背水一战,差点活捉赫连弼之子。 慕容玘却越来越焦急,父王走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不知道父王是不是说服了李家外叔祖父和大舅父?没有消息,应该就是好消息吧,他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心底的那种不祥之感却挥之不去,看见母亲病弱的面容和弟妹依赖的眼神,他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担心和忧惧。 大概是日有所思,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和阿康菱歌,正在院子里带着夜明珠玩耍,李令姬突然跑过来,指着夜明珠对侍女说:“来呀,给我把她的夜明珠捉了,做烤豚吃!” 菱歌大哭起来,他恼怒地叫李令姬走开,李令姬忽然斜着眼瞪他:“哼,以为我稀罕你呀,我有长倩阿兄。”他心想那你就去找你的长倩阿兄啊,他低下头继续给菱歌编花冠。 这时,李令姬忽然掏出一把刀,朝他胸前一插,鲜血汨汨地流了出来,他正在想,怎么一点都不疼呢?胸前插了一把刀的变成了父王,血把他的衣服都染红了,菱歌伏在他身边哭泣。 他急得满身是汗,二舅舅李度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他哭着说:“二舅父,快给我父王止血啊!”李度却摊着手说:“我也没有办法呀,我没有大相国的手令啊!” 他急得要命,心想止血为什么要大相国的手令啊。 父王胸前的血不断涌出来,浓稠鲜红,像一条小溪向他流过来,他觉得透不过气,一下子就惊醒了。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胸口闷闷的,像梦中那么难受。 梦中的情景是那么清晰,清晰到他鼻腔里好像还充斥着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