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赵姝儿这新制的胭脂甚是契合当下节令。 她正要收起小瓷瓶,突见一道目光沉沉扫来。 “瓶内是何物?”赵曦澄搁下画笔问道。 “那个——是姝儿郡主赠的。”怕赵曦澄误会赵姝儿,黎慕白忙把瓶子捧到赵曦澄跟前,“殿下,闻闻,很香的。” 不虞赵曦澄一手拍来,瓷瓶掉地上,骨碌骨碌滚着。 黎慕白一个趔趄,右手扶案勉强站稳,肩膀处一阵吃痛,左手不由捂了上去。 赵曦澄瞧出她面露痛苦之色,双眉一皱,“你右肩受伤了?” 他走过去,欲拿开她覆在右肩处的手。 黎慕白身子一侧,恰恰避过。 赵曦澄手尴尬地停于半空,又见她捂肩去拾那已滚到一旁去了的瓶子,便先行一步拾起,端详片刻,冷声道:“又是赵姝儿制的香?我已警告过她,不许再胡乱弄这些东西予你了!” 黎慕白蓦地忆起,此前赵姝儿赠与她芙蕖香,后来被赵曦澄斥责过。 她怕赵曦澄再次责备赵姝儿,忙道:“不是香,是胭脂。郡主说这是她最近才制出来的,里面加了一味红天竺葵,可消除疲乏,又可驱赶蚊虫,最是适合夏季用不过。” “红天竺葵?气味那么怪异的花,怕也只有你才信她的鬼话!”赵曦澄一哂,指尖捏着瓶子。 “郡主确实说红天竺葵天生有怪异之味,是以她添了很多香花香料进去,方把那异味掩实了。殿下不信,大可闻闻,当真无一丝异味的。” 赵曦澄止住打量瓶子,抬眸看她。只见她晶亮澄澈的眸子,正一眨不眨望着他,似在极力诱惑他去揭下那瓶盖。 风牵起她丝丝缕缕的碎发,他脑中猛然浮起击鞠前夜他拥着她的一瞬来,胸口陡地一热。 他拧开瓶盖,徐徐举到鼻翼下,缓缓吸了吸。 半晌,他方盖紧瓶盖。 “姑且再信她一次,谅她也不敢再犯同样的错了!”赵曦澄把瓶子还与她,“她这法子,怕是验尸验出来的!” 黎慕白接过赵曦澄递来的瓶子,一时不知是收还是不收。 “怎么?这就怕了?”赵曦澄嗤笑一声,“她常去西郊义庄偷验尸首,不管冬夏的。你自己查案,应知道尸首放久了,就会散发异味。她倒好,大热天里,为了不被端王叔发现她身上沾染的尸臭味,居然在那些尸首周边撒了大把上乘香料,把个义庄生生整成了个香海。” “那怎么成?一般验尸也就烧苍术与皂角来辟除臭气而已。”黎慕白想象着那个场景,有些想笑,停一停,又道,“其实尸臭味,用再多香料,也盖不住的。” 说完,她心底一动。 西洲有不少从西域来的胡商,昔年她与江豫溜去街上玩时,常常遇到。那些个胡商们,最喜佩戴浓香,但浓香里又夹杂着一股子怪怪的臭味。 她不明所以,又好奇心重,江豫便带她去逛胡商们经常光顾的香料铺子。 两人装模作样地挑选香料,趁机向掌柜与伙计打探胡商佩什么样的香。 掌柜与伙计告诉他们二人,那胡商最喜佩香味浓烈的香,因为胡人自胎中就带有一种特殊的酸臭体味,是怎么洗都没用的。故此,他们要用大量的香料去掩盖体味。尤是夏季,那酸臭体味更难闻,相应他们也就会佩更多的香。 “难怪姝儿郡主查不出那鸿胪客馆的异味,我大约明白了——”许是想得出神,她不知不觉伸出指尖,点进案上的一个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