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及双抓着他的手腕维持住了平衡,他一眼看到她手上的凤斑螺和不断冒出的血珠,还有那只空心的掌。 呼吸明显顿了一瞬,他握住她指尖,轻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认了主吧。”她试图用手把凤斑螺掰开,但稍一动弹,钻心蚀骨的痛便再次浮现。 有些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隐约觉得自己是它救的,于是说笑道:“或许要雷劈才肯放吧,像王八似的。” 若不去动它,倒没有太大的感觉,甩动手腕时也无不妥,空心掌亦然。 她举起手,透过空掌去瞧他,像有魔力一般,一眼瞧见他掩于关心之下的自责和悔意。 “没事,也不疼。”她坦然相劝,翻了翻掌,又用右手食指从中来回穿了穿,几十个吓人的招数便于心头跃然,这样一想,竟不算很差。 “你可别觉得对我有亏欠,哭着喊着要娶我。”她大喇喇地安慰他,又赶紧补充,“但也不能跑了。” 这场面莫名地让见识过人间地狱的沈无淹心惊,但她的话仍是往常的语气,老练冷静消解了轻佻,戏谑调笑掩住了真心。 他说不出能纾困排忧的俏皮话,只是默默伸手,环握住那只空掌,有些笨拙地答:“好。” 海水漫上来,她感觉有温热的红潮爬上了耳尖,像是染了他的习性。 她从来不这样的,就连被激怒时,耍狠互搏时都是要多阴狠便多阴狠,如果脸上有半点红,那都是咬伤别人时溅到脸上的血。 在遇见他前,她毁了嗓子,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之人,遇见他后,她更是在独断专行的路上越走越远,没有找到青络脑的解药,却先收获了一只空心掌。 “我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可怕。”她说,甚至看见面目可憎的自己,决绝地走在昏黄的暮道中。 “我知道。”他说,那便是全部的答案。 他仍旧轻轻地握着她的掌,他不是非要成为空缺的那一块圆,也能够让她做一个正常的姑娘。 要做个人了么?她想到,竟有一丝害怕起来。 但在思考宏大的前路之前,她没有忘记他们还没有逃出生天。 “刚刚在水中,我看到底部有一点亮光,或许是出口。”她指着浩瀚跌宕的海面某处,“你水性如何?” 他诚实地答:“不太好。” “我也是。”她附和道,语气淡淡,好像只是为做不出某个菜肴而苦恼。 海水已吞没她的双腿,海浪一波一波地撞击着,脚下的木碑以斗转星移的速度在快速地腐化。 扶着沈无淹,她深吸一口气后潜入水下,果然见一幽白的光点在水下深处,是混浊里唯一的清亮。 一潜一浮之间,心间便已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