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取出那枚唐棣子,手倒没有抖了,只是从肩到指都没有余力,差一些要将唐棣子的皮都捏破。 往事走马观花一般在心头起伏,所幸都是短暂残生中少有的温馨。 想再吃一次暖寒蕈丝酿驴肉暖暖身,就一口十月塑望时节酿的桑落酒,她想,如此一来,凛冽寒冬里也能从容赴死。 又或者是酥山配蔗浆,甜到此生的苦都消解殆尽。 但她不嗜吃喝,口腹之欲一向平平,天下多美味,不论有生之年还能否遍尝,都算不上太大的遗憾。 再说救岳庸,她已尽全力,问心无愧。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吃到那个人,终究还是克制害了自己,错失了机会,进退之间唯恐把他吓跑了。 若是就这样死了,便是做鬼也不能放过他的,要缠到他无处可逃,她恨恨地想,又恢复了些气力和斗志。 首先要从那双写着生熟勿近的唇开始,然后是他凌冽分明的下颌,再到软软的耳垂和爱发红的耳尖……沈无淹的轮廓在心头、指尖清晰到纤毫毕现。 肖想了数遍,到了未见之处便戛然而止,怎么也勾勒不出来了。 在长安,从闺中少女到贵夫人都有一本按着沈无淹模子重绘的闺中画,她不仅一页都没见过,更不太清楚当中的门道。 只因出发之时,她对他毫无杂念,其心昭昭,日月可鉴。 现下却是空有这个心,却没有那双饱览美景的眼,更可能连命都没了。 但大约就是这样了罢,她有些不甘心地想,这样便已经很足够了,世上不可能再有比这一直萦绕在脑海里还要美妙的事了。 ** 就在李及双困在壳内,雄心勃勃地做着春秋大梦时,沈无淹傻眼了。 他的眼力从不出错,刚刚不过是一个转身的反击,再看时便不见了李及双。 与此同时,人面螽也忽的缩小了数十寸,看过去像是普通的白色沙螽爬满了摊,毫无头绪地乱转,最后钻入了凤斑螺下的暗洞里。 想起了一场无风无声的巨浪,卷走了李及双。 他一边喊,一边从最近的碑开始找起,却始终寻不到人。 他知道她有时候喜欢作弄自己,但她绝不是不分场合胡闹的人。 碑上的地图他先前细看过,都是线条的堆砌,恐怕只有鬼才能看得明白,要靠这些地图是不可能走出幻海,更不可能找到人的。 又仔细想了数遍,他仍想不通李及双为何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