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给她送了食物,讲她从那漆黑的深渊拉扯了出来。岳小鱼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令人绝望的现实。她寻着酒香跑去了醉仙楼,喝了个酩酊大醉。 再之后,就是现在顾上弓与和光帝说起的事儿了。 朝廷与江湖互不相扰,此事是北豫约定俗成的规矩。 与其说是规矩,不如说是双方互相摸不清对方的底牌,不敢轻举妄动。 北豫的天禄院有一支军兵,着漆黑磐甲,坚不可摧。 那黑磐甲靠蒸汽驱动,一人顶万钧,所过披靡;更者,天禄院内的那支精兵,人手一支臂长火铳,铳中火石一击索命。可即便如此,朝廷依旧忌惮江湖人诡秘多端的武学。 江湖门派如百花齐放,轻功步法鬼影重重,武学招式五花八门,秘技机关更是刁钻且多变。若是双方拼死一战,那定是会两败俱伤。 这道理谁都懂,久而久之,便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而如今顾上弓和江湖的女人搞在了一起,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他以此为由说要离开皇宫,就算是和光帝有百十万分的愤怒也无法阻止。 那愤怒也许是来自被轻易舍弃的同窗情义,但跟多的是来自于无法被自己掌控的走向。 “......他既然要走,那就让他干干净净的滚。”和光帝沉默了许久,这样说道。 顾上弓出宫的时候,两手空空,身无分文,连那一身皇帝赐的华服都给没收了。 他穿着件单衣慢悠悠地晃出了宫,一如六个月前背着手晃悠去了醉仙楼般,一身轻松。 而这样一个一个赤贫如洗的男人,和一个门殚户尽的女人,就这么在这光秃秃的卧雪庄中硬生生地把顾杪拽了出来。 自然,他们没钱找接生婆。 岳小鱼生下了顾杪的时候,大出血没止住,走了。她的墓碑就建在卧雪庄后山的山腰上,刚巧在那积雪之地的下面。不是很远,从家门口出发的话,爬上两三个时辰就能到。 但那孤零零的墓碑前,永远都只有顾杪带去的花。 其实顾杪质疑过她爹对她娘的感情。 但很快,她就发现感情这事压根不需要质疑,她爹对她娘,不过是尽了一个男人应当付的责任罢了,而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况且,她觉得她死去的娘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在乎她爹。 顾上弓和岳小鱼的相识确实是个意外,但也确实是天时地利人和,俩人就是那么凑巧的遇上了,还就那么凑巧的互相都对对方有所图谋。 岳小鱼想延续卧雪庄的香火,而顾上弓则想为了能够顺其自然的离开皇宫而找个借口。 顾杪还在瞪着眼睛瞅那棉坨坨里的小孩。 她左看看右看看,直到把那小孩看困了、打着哈欠闭上了眼,才抬起头,看着她爹,平淡的问道:“可是东市的李姐姐?明日要去认娘吗?” 东市街尾烧饼铺的掌柜女儿李玉壶总爱揪着她问顾杪问她爹去了哪里,即便顾杪说不知道不清楚,李玉壶也会给她塞上三个填满了芝麻馅儿的大烧饼,还会红着脸说:“下次别叫李姐姐了,得叫李阿姨。” 顾杪大概明白,叫了阿姨,李玉壶就能跟她爹一个辈分了。可这女人才十四五岁,叫阿姨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十四五。 顾杪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抱着孩子后退了一步:“真是李姐姐?” 顾杪大概是知道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