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进捞起茶缸里剩的大茶叶杆子,塞到嘴里咀嚼,夹口的苦涩令他精神一振。 “真他妈完蛋!” 嚼了两口之后他将一口碎渣吐在了侍卫马军司的营房前,叮叮哐哐的甲胄碰撞声,从连铺上爬起来整装的骑兵们,迅速排到他身侧整理盔甲。 “今晚可能要碰到硬茬!刀,匕首,全部检查一遍。”经验丰富的殿前司都指挥使拥有一双锐利的鹰眼,眼皮遮住了半颗瞳仁,眉毛里有几根白色,显得他更加威严迫人。“牵马出传贤门才能骑,惊动了陛下全都别活了!” “是!” “是个头,小点声。”虞进试了试自己手刀的吞口,看看拔刀是否顺畅,“津蕤呢?” “回禀都指挥使,昨日从凤池山回来了,今日休沐。” “妈的。”虞进哭丧着脸,“这个时候他可比什么都管用,算了,把弓也带上吧。” 马匹牵来了,骑兵们再次检查了一遍马具,确定无误之后便排着队列快步往宫外慢跑。两押共计五十名骑兵,虞进抓住二押长,吩咐道:“你跑快点去京师禁军做个通知,让他们划点人给咱们。” 二押长没听明白都指挥使的意思,问:“让京师禁军带人上北宸大街,是这个意思吗?” “是这个意思。” “要多少?” “两个营吧……实在不行一个营也行。”虞进说得认真。 二押长的眼神里融满了不可思议,吞吞吐吐地说:“千八百步兵四更天上寿王府?” “不是步兵,是骑兵。” “啊?”二押长以为他疯了,两个营的骑兵足够打上万人的草寇,“不是,老大,我们到底去抓谁啊?” 虞进挠了挠头,却只在头盔外抠了抠,“大概是李千沛吧。” 琼瑛在车里总算听明白何卉萍在说什么了。 “不可能的,爹不可能有事的。”她只说了这样一句,便一路都没再出声。 何卉萍原本哭哭啼啼的,一见她铁青的一张脸连啜泣都憋得紧紧的,生怕这变了脸的嫡长女忽然暴发出来。 马车颠簸,琼瑛嫌还不够快,时不时掀开帘子看外面走到哪里了,终于到了欧阳府外,等不及马夫替她开门,她飞速冲了出去。 欧阳府大门半开,灯火通明,门外的雪地被踩得一片泥泞,脚印混合着车辙,仿佛才经历了一场大战,几个丫鬟小厮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内,失了心智一般瑟瑟发抖,其中唯一一个穿着猪肝红制服的高级侍女脸上被打了一巴掌,留下了一个红彤彤的掌印。 琼瑛抓起地上一把雪捏实了贴到她面颊上,尚能语气平稳地问:“发生什么事?” 丫鬟们一见嫡长女,终于来了个主心骨,立即你一言我一语的吵成一片,琼瑛眉头一皱,大喊一声:“够了!你说。” “半个时辰前,跟着二夫人去寿王府赴宴的嬷嬷跑回来说……说老爷出事了,三夫人带着小姐们都去了。”脸上挨了巴掌的高级侍女说。 “所有,现下府里的所有人都在寿王府上对吗?” 没想到大小姐这样冷静沉着,侍女点点头,“是的。他们……他们,”她一激动,眼泪就流了下来,“他们说,家主没了……是真的吗大小姐?” 琼瑛合上眼皮片刻,深深吐纳几次,强行压住马上就要冲昏头脑的悲伤,提着衣襟转身就往马车跑去,在台阶上又停了下来,转头说:“派人去找外公,去南城最穷的几个坊里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