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年轻人嘴上答着,眼里却没有什么波澜。 纪初忽然想起来,去年李千沛在他的马厩里遇袭,这个年轻人不就是……听到哨音之后赶来的骑兵指挥使沈流韬吗?怎么现在跟了焦蒿?今日要面对的不正是自己当时的旧部吗? 难怪方国虎见了他像耗子见了猫似的,他一只脚的脚指甲便是被这俊阎罗拔掉的。 两方相遇。天色再暗了几分,眼看着要下雨了。 两架马车里下来了六位穿绿色官服的监察,焦蒿首先迎上,还未等他开口,为首的一位便说:“我等受兰加志兰钦差之命特来崇宣城,调查孔州青苗税高息强贷,与沽县榷场、张县边境走私等案件,这里有圣上敕令以及御史中丞公函,请北使过目。” 说话这位御史看上去很年轻,一张冷脸,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双手捧上公文之后,再拱手道:“在下御史台监察叶笛,见过北使,见过纪州丞,见过方通判。” 来的不是钦差本人。纪初瞥一眼焦蒿,那双四白眼垂下去,明显在掩饰眼光。 “请问……兰大人为何没有同行?”方国虎最沉不住气,率先问出。 那叶笛年纪不大,一副清冷的样子,客客气气地说:“下官不知,兰大人将北巡拆分开,自己带队往西去了。” “往西——”方国虎一激动还破了音,立即看了看焦蒿的脸色,“去金州了吗?” 叶笛依然没有表情地答到:“下官无权过问钦差的行动。” 一大滴雨水落在方国虎的脑门上,纪初在他身边听得一声清清楚楚的啪嗒。 他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喜悦,不仅因为下雨,更是因为兰加志,他记得这个在培风书院被蒲氏嫡子欺辱的寒门贵子,没想到再次相见是这样的情形。 刚刚开始北巡就给了焦蒿一个下马威,着实令人舒爽。 雨啪嗒啪嗒地落了起来,焦蒿收起手中公函,对叶笛说:“叶大人一行辛苦,且先回崇宣城。”说完将那两卷公函拍到沈流韬身上,骑马独自先走了。 纪初伸手在空中接雨,看着纪律森严的玉字军骑兵,据说是兰加志主动向圣上要的玉字军,这后生……当初在培风书院还是有些小瞧他了。 可惜,他这一点喜悦还没有持续太久,雨便停了,天空也像被人猛地掀开幕帘一样即刻亮了起来。 这场雨,短暂得连手掌都没有给他浇湿。纪初心里一紧,不远处似乎再次传来了歌谣。 “凤池烂,弥河干; 谁再坐,和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