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坪县丞历来不好当,在这个位置上断了仕途的比比皆是,要么就是天灾暴雨不断泡倒了祠堂的柱子,门楣上的燕子窝鸟飞蛋打;要么就是人祸山上的乌金矿半夜一声闷响,早上起来山便矮了半截。 今年更是作妖,刚一进杏坪境内就陆陆续续听到好几次相同的歌谣,大人孩子都有意无意地唱诵。 “黑眼睛,虚一虚; 灰眼睛,看不清; 金眼睛,最无情; 谁眼睛,望帝京。” 这歌词语意不明,又似乎带有指向性,徐一品白天在路上问过几个上学的孩童,都说是前几天来了个又唱又跳的男人,在人们春耕忙碌时总到田间唱这个歌,每天走几十里路,反反复复地唱。 可是一问到这个男人长相,孩童们又都说他常戴着纱笠,没人看清过他的面容,只说看身形是个修长挺拔的公子,歌声也和煦好听。 李千沛心里琢磨着一个人的名字,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这任期里的县丞听了这歌怕也睡不好觉,幸得与帝京尚隔了千里,不然这歌过不了几日就能传到和光大殿上。 是夜,李千沛与徐一品在祠堂里发觉灵台下有人,他们两人的对话该是被听去了一些,不过那人在碑上撒野,不太可能会是官家的人。 匆匆离开祠堂,她牵着福山不骑,“我们绕路步行回去,别骑马了,我总觉得土土在琼瑛那里得不到好处,会马上掉头来祠堂这边。” 她许久没有骑过墨雨,它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福山黑黑的在夜里正合适。两人并肩沿着田野往回走,夜里乡间极静,远远就能听到前路传来的马蹄,他们便提前藏身在树木之后,如此躲过了殿前司驻军暗暗有意的搜捕,顺利回到骑兵身边。 李千沛将兜帽压低,继续假扮成薇。 肖机语一见到徐一品就迎上来说:“徐大人你可回来了,刚刚……” 徐一品抬手抓住他的缚臂,将他拖到一边方便李千沛避开他的视线登上马车。“我知道蒲开垚来过了,琼瑛应付的?” “您怎么知道?”肖机语张开了嘴,他平直内敛的五官很少做这样夸张的表情。 成薇初来乍到,津蕤殿后,能倚靠的只有琼瑛了,要是沈流韬在的话…… 徐一品伸手扶正他的下颌,说:“鲫鱼啊,要当列缺骑队长得有牙齿,将军只是伤了,不是死了。” 按照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回京之后肖机语将挑起护卫将军府的担子。李千沛喜欢蛮横的人,其次就是如沈流韬那般阴鸷狠辣的人,如果稍后玉字军解散,肖机语这样的性格怕是很难担起列缺骑近卫的队长之职。 肖机语垂下头,一向温顺的他好像产生了一丝自我怀疑。 徐一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去休息吧,明日早些走,省得在这里再多惹是非。” “多谢了薇。” 马车很宽敞,有足以容下两人的小榻,李千沛一边脱下外衣还给成薇,一边问琼瑛:“你与土贼今日交锋如何啊?” “哼,能如何。”琼瑛没好气地回答。 “哟,看来是没有什么长进啊,惹我们琼瑛大小姐不如意,我现在就去抽他鞭子。”她一边说着,一边挤到琼瑛身边,三个女子在小榻上挤着,左右动一下都有点困难。 “你得了吧,你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你要死了,还能为了我去揍他?” “这次边境换防暂缓,蒲开水暂时回不了帝京,他们蒲家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