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偷偷抬起头看坐在御案后面的少年帝王,还没看清楚他的脸,只见那身明黄站在案前将几本书牍狠狠掷到地上,“好大的胆子!” 满殿的大臣哗啦啦全跪下了。 大裕上朝不行跪拜礼,大人们跪成一片的场景不是很常见。 兰加志在大殿的一角,穿过前面数十个大人的屁股,看到了即使年过花甲依然低低伏身的白相,他一个人跪在案前,没人与他比肩。 “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回答朕!北三州是他焦蒿一个人的吗?仲实公!你教的好学生!”李顼音色较之前更深沉了一些,十五六的少年郎总是一天一个样。 “臣……该死。”白果果沧桑的声音只能回答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瑟瑟的群臣也附和一句“该死”。 兰加志心里暗暗咋舌,我为什么该死,我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焦蒿也未曾见过,北三州也从未去过。 他看看右边的师傅,山羊胡子微微颤动,似乎在笑。 他当然该笑,他升任侍御史以来几乎没有建树,现在一个朝廷二品大员被自己手下人递到他手里来,只要把这件事办得好,他陈旭便引退还乡荣归故里,今晨一切堪称是喜从天降。 虽然不太受师傅待见,但毕竟是跟着沾光的事,兰加志也生出一点喜悦。目光再次穿过前面的一众屁股,落到年迈的白果果身上,感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丝孤独。 芷欣踮着碎步从他这一侧跑过,在李晟海耳边低语几句,李晟海点点头打发他走开了。 “臣来晚了。” 声若洪钟。 兰加志背后的汗毛波浪般地竖起又倒下,瞥见那袭紫袍下摆从视线里走过,那人踏着四方步,快且稳健。 风声鹤唳的清晨,唯有大裕的平章事董捷彬才能这样姗姗来迟。 他走到御案之前,向皇帝问了安,刚刚做了个撩袍的动作就被皇帝拉住了胳膊,“别跪了,都起来。” 董捷彬扶起了白果果,俯身轻轻为他拍了拍膝盖,两相之间客气地行了行礼。 兰加志小步错了错身子,从人缝中观察着那两位,陈旭微微咳了一声,让他不要太越界。 李顼回到案前,拿起那本被夏无疑揉到卷边的认罪书,抖开竟有三四尺长,他深吸了一口气,拣选了几段。 “惇显七年二月,金州孔州预计补贴云州十七万四千斤粮食,实际到仓九万三千斤。” “同年夏,云州全境产棉花一万零三百斤,出三成于金州换粮,共计换回两万斤。” “元享初年秋,青苗税料收十二万斤……礼公,你来告诉朕,前年秋收云州青苗报了多少?” 董捷彬字正腔圆地回答:“六万五千斤。” 少年皇帝将认罪书抖得哗哗响,“十二万斤……还有五万五呢?” 裕心殿中静得只剩炭火的毕驳声。 “元享初年,羌庭贡烈马两百二十匹,臣私贩一百余匹用以购买补贴……共计四万一千零五十贯。户部司!你来答,前年到京城的羌马有多少?” 户部司浑身一抖,竟突然之间失了声,董捷彬想要替下属解围,却被皇帝喝止:“礼公不必护短,虞进!你来答!” 殿前司都指挥使在殿门口大声答到:“回陛下,前年共计三十四匹。” “非常好!”李顼将认罪书在手心拍响,“来,众卿听好!最后一句!‘三州分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