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闷众人为何如此冷静,再观救人的高个男子,远远得并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能隐约瞧见他宽阔的脊背上,纵横一道青色纹身,隐隐若龙现…… 在这样的江水中救人,还能驮着这个人自船后尾弦爬上甲板,水性力量自不必说,可这个男子竟连坐下来缓一口气都没有,只是拍了拍孩子的后背,似是嘱咐了一句什么,便选了纤头背上的缆绳,顺绳而下,即落地,重又背上自己的缆绳。 也驰毒辣的日光照在他古铜色的健壮脊背上,迅速蒸干了江水,换上了密密的汗珠。负重匍匐向前……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江上,风渐平。 船的拖行速度在号子渐急的节奏中开始加快,很快经过了莽山的山峰。 林旧一直注意着那个救人的汉子,他的步伐没有因为刚刚在江水中消耗过大量的体力而有所迟缓,相反,在一众纤夫中他的节奏是最稳定最有力的,甚至……林旧觉得,所有的人都是在跟从他的脚步。他快众人便快,他慢众人便慢,他转弯,众人便随着,似乎不用去看前路,只要跟着他就好。 船过峰边,渐渐转弯而去,淡出了山上人的视野。 林旧在努力填平自己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随着那艘船离开自己视线的,自己心似乎空了一下,继而怅然…… 她没有看到就在货船消失在莽山峰边缘时,有人缓缓侧目…… “你说……黎涓昨晚是不是就看到了这个情景?姚樱你看,我刚刚也喊了救救他!和黎涓的反应是一样的。”肖朗儿在回来的车子上对林旧说,“可是这虽然惊险,也不至于就吓得眼底都青黑了吧?总是有惊无险的。现在回想起来,有人落水说不定是常事,我看着那些纤夫都淡定得很。” 林旧勉力回神“嗯”了一声。 “那是为什么呢?”肖朗儿不解,“难道昨天黎涓见的那人……没有救起来吗?这样的水势,不一定每次都救得起来,何况昨晚北沱江水涨。” 救得起来的——林旧在心底否认了肖朗儿的说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否认肖朗儿的推测,事实上她推测得很合理,风高浪急,船漂岸移,鳞鱼尚不能自保,何况是人,可林旧就是这样觉得,如果昨晚也有这样的情形,他也一定救起了黎涓看到的那个人,除非昨晚他不在这里,不在江上。 “姚樱。”车吱吱扭扭又走了半盏茶的时间,肖朗儿忽地凑在林旧耳边低声道。 林旧面露询问。 “咱们逃吧。”肖朗儿道。 车外,因为临近了晚饭的时间,胡语夹杂着周话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人声渐渐多了起来。 林旧思索了片刻,握了肖朗儿的手,轻轻写道——我助你。 面现疑问,肖朗儿明媚的大眼睛使劲眨巴着叮了叮林旧的身子,又叮了叮自己,示意当然是一起。 林旧摇头,写到——我走不了。 肖朗儿翻了个白眼,在袖子里急嚓嚓划拉着——你是看上李长平了还是觉得当个夫人坐享荣华富贵也不错? 林旧一笑:“这么大力气,你干脆喊出来算了,都不是的。” 林旧也不恼,凑近肖朗儿,保证声音传不到车外跟着的四个人耳朵中:“你瞧着车外只有四个人看顾着咱们,其实远远不止,要想都脱身谈何容易,要是能这么容易就走掉,就不会这么容易出得来。” 肖朗儿睁大了眼睛:“还有别人?” 林旧点了点头:“而且我觉得这些人,不一定是李长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