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见五花八门的民间杂耍在表演,那是陛下特意请进宫给明宜公主看的。 高处的亭子里,陛下和皇后娘娘闲坐饮茶,安禾公主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欣赏表演。 但周遭的一切顾衔章都并不在意。 从第一眼开始,他的目光便准确无误地凝望到了那抹身影。 绯色桃夭襦裙华丽娇媚,洒金裙摆粼光浅浅。十六岁的少女懒懒地倚靠在软椅中,眼睫轻轻颤动地覆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 随着她慢慢悠悠晃动的双脚,遍布金丝刺绣的裙摆随之摇摆。 那天的明宜公主始终没有醒过来见到他。 她只在四月最温煦的春风里,就那么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与春意一起。 后来顾衔章算计再多,唯独没有算到她会抢驸马。他亦无法言说那样的心境。 直到她将他拦在御道上,看着他说——“你就是顾衔章?” 那一刻他想,人是甘愿堕落的。 他一个奸佞之臣,却在祸乱朝堂的道路上,一次次手下留情。 他怎会不愿为她低头?他极尽爱与恨,也想要留在她身边。生生世世,他都甘愿对她俯首称臣。 * 次日,晨曦。 宁久微独自从顾衔章房间里醒来,没有再找他,乘马车回了宁王府。 昨晚喝了酒,去找他虽然非她本意,但并不后悔。 千日醉是烈酒,宁久微回到王府仍觉得有些头疼,于是喝了银烛煮的醒酒汤后又躺下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便好了许多。 她没有睡很久,醒后时辰也未至晌午。 宁久微起来倒了杯水,喝完坐在榻上揉着脑袋。 “醒了?” 她抬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你一直睡觉,害我等了许久。” 安禾走进来,在对面坐下。 “你这是喝了多少,还难受吗?” “好多了。” 安禾叹气,“知道你酒量好,也不至于喝这么多。” 宁久微轻笑,“你关心我啊?” “乱讲什么。”安禾即刻反驳,“谁要关心你。” 拌嘴期间,银烛端来养胃的山药小米粥。热乎乎的甜香气驱散了许多浊意,宁久微一边喝着,听安禾说话。 “你昨晚……去找顾衔章了?” “嗯。” 她平静地应声。 “景州那边有消息了吗?”安禾问。 “暂时还没有。” “真的还能找到当年那位参政大人吗?毕竟一朝旧臣子……” “能。”宁久微说,“能找到的。” 安禾静了静,“明宜。” “安禾,我没有偏执。你相信我吗,真的能找到。” 她语气如旧,眼神清净,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不好的地方。 但是安禾知道她就是不好。 “我相信你,明宜。可我怕的是你深陷囹圄。倘若查清一切,你可以放下吗。如果——” “我不知道。” 宁久微低着头,眼睫深深覆下,遮住了眸子,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 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