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的高傲似乎不容许她被这庸俗的情意拽下圣坛。 顾衔章是她的驸马,只有他本该爱她敬她,俯首称臣地仰视她,一生都不容许背弃。 她要如何爱他? 这世上哪有这等事。 明宜公主便似最娇艳的花朵,生来接受一切美意,春风化雨,冬雪净涤,世间万物都在给予她最真诚的爱。 她明白什么是爱。 可还是不一样。 毕竟花朵要如何低头?月亮又如何分去皎洁? 宁久微胡思乱想着,指腹下抚过的眉眼却是变得更紧蹙。 他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顾衔章呼吸变得深重,她的手腕被他握住,宁久微低声叫他,“顾衔章。” 他醒不过来。 他额角一层薄汗,似有喃喃呓语。宁久微俯身靠近,想听清他说什么。 可他即便在昏睡中仿佛都有着能与本能对抗的力量,在和自己挣扎。 宁久微耳朵贴在他唇边,也没有听见他说了什。 只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听见几个字,“……父亲……” 父亲,阿姐。 他是梦到亲人了吗? 宁久微轻轻抿唇。她愈发觉得,该将长姐接去上京城。 顾衔章如此性情,一生都会被自己困住。 她不想再让他和姐姐成为彼此至死的遗憾。 * 后半夜直至清晨—— 不知是不是做了梦的缘故,那之后顾衔章终于慢慢退烧。 晨光熹微,窗外第一缕光亮照进来,伴随着鸟儿唧唧喳喳的闹声。 昨夜燃尽的烛火只剩残躯。 顾衔章醒来时,尚有些混沌。他抬起手背抵在眉间,缓了半晌方才准备起身。 他动了动身子,感到被子有些重。 顾衔章转头看到躺在他身边的公主,一瞬怔然。 宁久微后来实在太困,便干脆和衣躺在外侧。她没有钻进被子,而是躺在他的被子上。 她衣裙整齐,发髻不乱,脑袋枕在交叠的手背上侧身睡着,优雅十分。即便是睡着了,公主殿下亦时刻维持着那份姿态,连钗饰也依旧精致。美丽高贵。 她面对着他,睡颜静谧,朱唇粉面。 顾衔章清晨未明的眸子幽深更甚,浓浓的目光凝在眼前这张琼华玉貌的脸上。 若非他知道自己此刻清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看到的这一幕的。 而宁久微会睡在这里,比顾衔章更难以相信的是她自己。 她当然是想走的。 她本应回自己的房间,沐浴更衣,在舒适的大床上好好歇息。可是她走不了。 她满脑子都是上辈子顾衔章与她相见的最后一面,总是想起他对她说过的话,想起他在大雪中抱她回府,想起他一身傲骨跪在她面前的样子…… 昨晚宁久微脑海中划过“就睡在这里”的念头时,她自己也觉得荒唐。 堂堂明宜公主,居然愿意为驸马做到这个地步。这世间还上哪儿去找她这般善良仁爱的公主?顾衔章能做她的驸马,真是他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 宁久微在自我赞美和难以置信之间,寻找到一个纠结万分的自洽点,最终感慨地在顾衔章身边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