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也随之停下。 他喘息着环顾四周,有着桂树和锈色大门的旧城区远在河的另一岸,而河流这岸是新建的楼盘,高得让人数不清它究竟有多少层。 骆灵站在一个大约是要用来种树的泥坑旁,面颊红得像她的雨伞,黑发湿湿地贴在面上。她看向他,说明来意:“我们去这上面,去听听看雨落下来前有没有声音。” 她领着他从无人的小门走进围挡里去,踏进铅灰色的钢筋大楼里。 楼很空,像一只许久不曾进食的猛兽,胃里空空如也,堪堪被吞进来小学生不由得生出一丝怯意。 但这怯转瞬即逝。骆灵很快将雨伞旋了几圈,附着其上的雨水飞溅开,在地上甩出道毛剌剌的弧线,然后她才收起伞,提着它在空荡的灰胃里跑动几步,叫道:“英俊!” 段英正在倾倒雨伞上的水。他收起伞,让伞尖着地,雨水便顺着伞面成片地流下,终在地上汇成一汪水。听见骆灵叫他,他转过头。 “楼梯。”她站在水泥柱旁,用雨伞指墙边的楼梯,引他过去。 两人一同来到梯井下,高高地扬起脸。梯形的楼梯井一圈又一圈地旋上去,高处的楼梯仿佛在波动,使人眩晕。 骆灵将伞靠在墙边,走去第二级台阶上,回头催促道:“走吧。” 段英立在原地,摇了摇头。 “可你不是想知道雨没落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声音吗?” “没有扶手,很危险。”他盯着她身后的楼梯说,神情严肃。 “我不怕,你可以靠墙走,我牵着你。”骆灵又走下台阶,伸手牵他。 段英犹豫一阵,最终还是将伞靠立在骆灵的伞旁,回握住她的手。 二人始往上爬。他们在学校一楼的教室里度过了他们的一年级,他们住在三楼,他们去过单元顶楼的露台,那里有人晒着萝卜——他们再没有去过比那更高的地方了。 因此,当他们走过第十四段楼梯时,一种陌生感骤然涌现。 第十五段楼梯变得格外的长,他们走了很久才到转折处的平台上,可他们数了,这段楼梯和前十四段一样,都只有十一级台阶。 他们停在没有窗扇的窗口下,向外看了眼布满稠云的天。 “你听见了吗?”骆灵问。 段英点点头。 雨仍是有声音的,像是砸在围挡上。 “那我们再爬高一点。” 两人又走上第十六段楼梯,起初他们数着,但后来两只紧握的手都变得汗津津,他们都忘记去数。 他们留意着每一种声音。橡胶雨靴踩在台阶上发出的声音比球鞋更夸张,甚至能带来回声,楼外是汽车驶过的声音和雨落下的声音,楼内不时传来古怪的声响,像胃里传出饥饿的信号。还有心跳声。 是她的心跳声吗,还是他的? 骆灵蓦地停下,停在不知道在第几层但同样没有窗扇的窗口下。她感觉到他们来到了楼梯波动的地方,水泥浇筑的楼梯正像果冻那样颤动、变形。 她的腿彻底丧失了向上的勇气,呼吸也变得急促,忽而,段英捏了捏她的手,将她往墙边拉了拉。 “我们歇会儿吧。”他说。 骆灵没有讲话,但她像段英一样退到墙边。她靠墙坐下,晃了晃段英的手,他也顺势坐下。 楼梯还在波动,心跳声掩过其余声响,但她又像是听到“轰”的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