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野爷们儿不是一路,嗓子脆生,将刚刚说了半截的话说完:“——主要是,一般用不上。” 地蛆被砸得脑中金星直冒,钱白纸连忙上前将他搀起。如今两人脸上都各有一块拳印,站在一起整齐的紧。 盗匪们一拥而上,将徐末围在中间。谢默眼中闪过一凛,但也迅速消解,施施然躲在门边看戏。 见徐末用余光搜寻自己,他从门边冒出头来,向徐末比了个手势:打得好。 徐末心中滚过一个白眼,脸上波澜不惊,淡淡对众匪道:“我找皮士徳。” “在撒哈淖尔,还没人敢在皮爷跟前闹事!”地蛆怒喝。 “行啦。”堂屋的木门吱嘎一声开了,一阵猛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屋里生着火,火上架着鏊子,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一旁,左手拿一小盆面糊,右手握一只劈子,正在专心致志地摊煎饼。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华丽装束和狼皮大氅,恐怕不会有人想到此人便是皮士徳,赛哈淖尔地下黑市的头把交椅。皮士徳将鸡蛋、小米、胡葱、马肉碎、驼峰脂一一放在面饼上,头也不抬地抱怨:“这鬼地方,煎饼都买不到正宗的,什么都是凑合。” “想吃正宗的回泉城。”徐末淡淡道。 这句话是皮士徳最不爱听的之一。 “他们拿了什么,让他们还你。”皮士徳冷冷道,“赶紧滚。” “还了就行?”徐末道,“这样吧,我有客人要过境,需要一张通行文牒。” “找我要?凭什么?” “你欠我人情。” “老子欠你人情?” “我替你老婆办事,救了她至少七次,不算人情?” “你把我老婆和那个王八蛋送走,千方百计甩开我派去的人,至今也不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还说欠我人情?” “你老婆花了钱,我自然替她办事,你又没花钱,为什么要告诉你?” 皮士徳猛然站起,刷地从椅子扶手中抽出一柄狰狞钢刺,顶上徐末咽喉。眼前女子一动不动,毫无惧色,只抬抬眼皮扫过他。 “你的掌法能不能打断它?” “不能。” “那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信。杀了我,我也就不用替你们捎信了,你们这两夫妻麻烦得很。”徐末微微仰头,露出细嫩的脖颈,好让皮士徳杀得容易些。 谢默此刻才发现徐末白的透亮。 皮士徳全身紧绷,仿佛有千钧之力注入钢刺,又仿佛有万般无奈让他无法下手。 “告诉我她在哪儿。还有那个王八蛋。” “不能。” “为什么!” “收了钱。” “老子有钱,老子给你十倍!”皮士徳将钢刺横扫案几,玲珑佛塔琉璃灯展,全都碎在地上。在赛哈淖尔,皮士徳杀任何一个人都很容易,只有眼前这个仰着脖子等死的女娃娃,他不能杀。 “去后面,找一个叫确讯江的,让他给你文牒。”皮士徳收了钢刺,坐回椅子上,仍旧专心致志地摊他的煎饼,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确讯江这名字和皮士徳的手下们格格不入,但要说是个正经汉人名字,也浑然不对。徐末听了,皱起眉头:“从哪找来的假秀才。” “一个走投无路的读书人,改了姓,逃难过来的。有点用处。”皮士徳摆了摆手,“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