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的心脏，二人就这样相拥着，共赴了黄泉。 总不过一炷香时间，章家老爷、大公子章冀远夫妻，三公子章晋连及仆从、随侍小妾、车夫等十六人都殒命于这蜿蜒小道，一双双失神的双眼里写满了不甘与启盼。 反观这些杀人“凶手”，身上未有一寸伤，黑衣上沾上了往生者温热的血液，而他们的眼中没有一丝悲悯。见惯了生死的人，早已不会对死亡流露出任何情感，哪怕是他们自己生命的消逝…… 望八日，章府西北附任十六人遇刺的消息传回上京，天子震怒，命大理寺协助刑部彻查此案。 当日申时三刻，刑部尚书范诚闻携一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入宫面圣。 太极殿内，高御座下，男人俯首下跪声音颤抖道：“参见陛下，草……草民乃辅国大将军陆家跑腿侍奉的下人刘福，冒死将……将此信呈于陛下，唯愿作恶之人能得到惩罚，忠良之魂得以安息！” “你细细说来。” “数日前，陆志凌陆将军的左右手杜维杜大人曾命小人送一批货到西市的一家铺子。照理这等小事不该由杜大人亲自吩咐，草民便留了个心眼儿，仔细搜查了一遍货物，在其中发现了这封信。草民身份低微，斗大的字儿不识一个，却也明白这封信并不简单，便擅自做主临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塞进原本一角画着狼首的信封内，私自留存了原件，又依着杜大人的意思将信送了出去。” “陛下，草民这几日一直寝食难安，今日午后与其他杂役换岗才得了一个出府的机会，草民入陆府做活之前，曾与如今大理寺录事是总角之交，思前想后还是将信交予了他，直至范尚书找到草民，草民才知事情原委。草民贱命一条，有幸得见天颜，陛下乃真龙天子、贤明宽厚，必不会寒了天下忠臣良将的心！”话毕，咬舌自尽，口吐鲜血倒在太极殿内，一页纸沾了血落于他身前，信上列有十二字：西北之途，章氏孽党，一个不留──正是辅国大将军陆志凌的字迹。 陆志凌当场被缉进刑部大牢受审，酉时没过就签了罪状，于狱中自戮。 人证物证全在，天子示下，百官见证，隆庆帝李昀命御林军左统领韩庸率三十名带刀侍卫全歼陆府并昭示天下。 上京的炎夏多暴雨，那正是一个雨夜，三十一名御林军冲入陆府，剑起刀落，血水混着雨水流了满地，冲出了府门。市井传闻过了月余，在大街上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陆府上下老弱妇孺、仆从杂役共六十八口人倒在血泊之中，府内财物均被抄走充公，金银珠宝玉器古玩一箱箱搬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在这混乱的场景中，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仰头躺在书房的内，一双死不瞑目眼睛像是要看进人的心里…… “醒过来，快醒来，这是梦，不要看，这是梦……”他听到一个声音这样唤道。 章冠清猛然惊醒，面色苍白，里衣已被冷汗打透，于榻上坐起身足足吸了好几口气才缓了过来。“这是梦，这只……是梦。” 是啊，这是梦，这只是梦，未曾见过的场景，又怎么能完整地还原，可他看得却是这样的真切、感受也是这样真切，痛也结结实实地留在了身上，锥心蚀骨。 他穿衣起身，饮了一杯桌上早已凉透了的红茶，便自行穿了朱红官服准备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