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窗口悬挂着许多编织的挂毯,墙上也嵌着一只金属的广告标志,标示着一枚简略的织毯图案。 夏味站直了身体,推开玻璃门进去,三十分钟过后,她又推开玻璃门,但是本来褐色的长发消失了,变成了贴着头皮的短毛,断处跟狗啃的一样的。 手里捏着几枚发光的斯通,夏味失魂落魄地沿着街道漫步,她的思维世界正在缓慢地溃败,原本构建了二十多年的观念,现在正浸泡在自我怀疑和质问里。 我过了二十年的幸福生活,但是这种生活是因为我幸运吗?还是因为我从内部给自己设置了一面屏障,把自己和现实分隔开了?是因为我从来不肯去放眼看看现实,所以得到了一种虚幻的假象,觉得自己很幸福? 宽阔的大路到了尽头,495号前哨站繁荣、文明的部分被甩到了身后,贫穷的边缘地区被暴露在眼前。夏味看见零散的生化义体,它们大多缺胳膊少腿,或者残缺了半边,像一具行尸走肉,拖拉着电线歪斜着挪动自己。有些寻找了一个显眼些的角落站着,身上穿着破烂但是颜色烂俗的布料,布料的面积很小,就是几根细细的带子加上薄纱蕾丝,露出大片沾着污渍的机体。 光学镜头捕捉着过往的路人,胸前或额头的显示屏上挂着简单的文字:连接=钱,一次一个通用电池块。 夏味感觉非常玄幻,眼前的这一幕感觉离她很远,应该跟她隔着几个世界,永远都接触不到,但是现在活生生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这些失格机器人,因为随意地多次地连接,人格模型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也有一些是因为软体损坏不能修理,直接被主人遗弃,流落到这个垃圾场。但是它们却都是因为求生本能,努力地打开自己的一切,对着文明世界继续提供自己所能提供的唯一的东西,来获取继续存在的资格…… 夏味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她,她被迫低头,看到了一只简陋的义体机器人,遍体的涂漆都快掉光了,露出下面满是锈迹的铁皮,那些赤红的锈迹就跟人体表面的皮癣一样,衬得机体很丑陋。它艰涩地移动自己的头部,盯着柔软温暖的夏味,用喑哑的电子音问:“连通一次,多少?电池块?钴银币?” 夏味愣住了。 她静谧的思维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既然堕落,已经发生了,一次和两次有什么区别?程度深和程度浅,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已经脱了衣服、卖掉头发去换几枚斯通,那再牺牲一次人格,和一只陌生机器人神交,又能怎么样? “我……”她刚刚吐出一声,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严肃的质问: “你在干什么?” 千佐多零抱着两条手臂,脸色铁青,身体绷得很直,眼光尖锐地盯着她。 夏味忽然感觉自己无地自容,浓重的心虚和惭愧快要击倒她了,踉跄了几步,稳住自己,街上的凉风吹拂过,她才感觉到阵阵发冷,是来自虚无宇宙的寒意。 “我我我……没什么,什么都没发生。” 千佐多零逼近上来,就跟在她身后,“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看看你这副样子,一天的时间,你到底去干了些什么?!” “我……不要你管!我们说好了,各自想办法,各自去做自己的订单,我也没问你呀!” 千佐多零一把抓住她,把纤细的手腕攥在手心里,逼她停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夏味忽然冷静下来了,她从无边的慌乱里找到了一个支点,让自己的情绪缓缓平和,“没有人欺负我,我……我的贷款到期了,我应该把之前赊欠的加上利息都还清,然后学会去当一个独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