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两个词形容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样子,大概自闭和抑郁很合适。 诺里坐在冰冷厚重的白色尘埃里,看着边上两个一言不发的人,他们像两个木偶,木呆呆仰着脑袋看着上方天空,任由灰尘飘落在脸上。 “咳,”故意清清喉咙,想引起那两个人的注意,但是随即她就真的想咳了,诺里忍不住咳了半天,喷出一些灰色碎屑,粘在喉咙里感觉黏黏的。“我觉得……我觉得我们应该高兴,至少我们还活着。” 没有人附和她的话,诺里有点尴尬。她左右张望了一下附近的景物,前后左右看不到边际,灰茫茫的一片世界。除了巨大的虫尸遗骸和飞船碎片就没有东西了。她想要站起身来进一步打量周围,但是感知已经在慢慢回来了,最主要的感觉就是疼痛,骨折的地方像着了一团火,灼热从伤口烧遍全身,整个人浸在高热的温度里。根本就动不了,更别说站起来,诺里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左右两边的人,“我知道,现在这个地方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我们还是应该确认一下” 还是没有人回应,诺里去看夏味,她的表情从木然转为委屈,眼里的眼泪迅速积累,蓄了一大滴,流淌下来划过满是灰尘的脸颊,冲开了两道深深的泪线。 “诺里,我们完了……没有希望了……”闷闷的哀声痛哭,渐渐变成崩溃。 诺里不会安慰人,所以僵硬地坐在边上,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现在一点也不害怕,不绝望,还充满了好奇。这个开阔的平原是哪里?看起来跟之前的虫巢完完全全是两种天地。上方不停飘落下来的是什么?怎么样产生的?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向朱诺,“你的外骨骼装甲还在是不是?借我用用。” 朱诺到底是比夏味要坚强一些的,经过了一些时间的缓冲,现在已经能够沉默面对眼前的事实。他什么也没说,径自把背包替诺里背上,调整了一下背带,按动了底面的按键,八只金属节肢脚爪从箱包里伸展出来,把诺里悬挂支撑在中央。朱诺又帮她调整了背带下面隔板的位置,变成简易座椅,把她骨折的膝盖束缚在座椅底部。这样诺里就能比较平稳地坐在外骨骼装甲上方,八只脚爪窸窸窣窣的爬行也起到减震的作用。 “你要找什么?”朱诺低哑地说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想去周围看看,这个地方和我们以前见过的北部禁区都不一样。而且,我好像听见了唱歌的声音。” 朱诺一愣,侧耳仔细听了一阵,捕捉到些微细碎的呜咽声。“那些应该是风声。” “那是规律反复的声音,我觉得不是风声。” 她想要出发,金属节肢刚行动了几步,朱诺忽然站在后方问她,“你不怕吗?这个地方现在好像什么都没有,谁知道迷雾后面会冲出来什么东西。特别是在我们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怪物之后。” 诺里用座椅边的手柄停住外骨骼,想了想说:“我揣着所有积蓄,和老师给我的几枚星币出发,去帝都的时候,想了很多,犹豫了很久。想象在半路上可能会发生的各式各样的死亡方式,想象每种多么凄惨。但是一想到原地停步,留在东9区继续生活,就义无反顾地上路了。比起在泥潭里打滚,还不如死得痛快呢。” 朱诺忽然感到自己清醒了一些,从一种深深的无力里摆脱了出来,仿佛卸下了一个大包袱。他终于能抬起头仔细打量四周,看看这个灰白色没有边际的世界究竟什么模样。“我们分开行动,最后回到这里。” 夏味哭哭啼啼了一阵子,也平静了一些,或者是发泄够了。三个人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直直地向着远处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