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好,以撒。” …… 那些从斯德纳尔就一直残留着的恐惧和愤怒一扫而空,她说得越来越迅速,因为冷水被沥空,从此心脏也变得轻快起来: “你是我最开始的那一点点勇气,在我根本不知道往哪儿走的时候,你出现了。或许我过于自我了,自顾自地把你看成了必须被拯救的对象——但是我真的需要你。最起码……最起码让我不要再迷茫下去,让我能觉得:‘天呐,这里有许许多多比我还要悲惨得多的小孩子,我得帮帮他们’……” 伊塔停顿了一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很微妙的,她总觉得自己掉出了眼泪: 那只是错觉,她早就不会哭了。 一直都是相互的,你和我互相拉扯,努力把对方从深渊里拖出。 伊塔从来不是会把内心露出来给别人看的那种人,她习惯于藏起真实的想法,更习惯于藏起真实的情感。尤其在猎人世界,即使说出来又有谁会在乎呢? 但现在她想:或许以撒在乎。 如果你愿意试着爱我,我也愿意再回一次头,愿意说出那些我以为永远不会说出的话。 “……所以,在最开始的最开始,你也曾把我拉起来。” 说到最后,伊塔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想要冲以撒笑一笑,却不敢和他对视。于是连笑容也省下来了,她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沉默,觉得自己的视线里一片空茫茫的,没有落点。 太奇怪了,她在怕什么呢? 胆怯如同泡沫在她的身体里层层升腾,逼得她闭上了眼睛。 她用仅剩的一点点勇气发问:“……一起走吗?以撒?” 闭上眼后世界就陷入了黑暗,只有视网膜上残留的光线会在眼皮上幻化成闪烁的光点,一片连着一片,宛如天上无穷无尽的星星。伊塔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了星辰的世界里,光点波浪似地翻滚着,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海洋的一部分,用温柔的潮水覆盖了她所有的胆怯和勇气。 直到一道声音穿过潮水唤醒她: “……好啊。” 伊塔睁开了眼睛。 “来救我吧,伊塔。” 男孩的深蓝色眼睛如同夜里点燃的火光,他朝着她伸出了手,那是一只苍白而细瘦的手,树影落在上面像是斑驳的黑色血迹,他说:“再救下我一次。” …… 「真是可悲。」 「可悲的爱情之鸟。」 从滚烫的心脏下滑到饥饿的胃部,再稍微倾斜一下方向流到颤抖的指尖,或者向上被血液循环带往大脑——陌生又激烈的感情无处不在,它们蔓延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根本无法控制,比台风和海啸还要凶猛。 西索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点点地体会着这些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 这样的反应只能意味着—— 「最喜欢的玩具,坏掉了。」 就像“啪”的一声毛线崩开,漂亮的玩偶娃娃不再完整,因为它的棉花漏了出来。 对此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名为“以撒”的玩具从内里开始坏掉。 魔术师忽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伸出左手罩住正在疯狂跳动的心口,顿了一会儿,开始用力,指尖破开胸膛表皮深入肌理。他以一种要把心脏挖出来的力道缓慢推进。血从手指之间缓缓渗出来,染红了他的白色小丑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