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我窦氏!” 陆观澄因问道:“大将军此言何意?” 窦璿道:“深宫妇人能有什么心计手段!太后要将小妹嫁给天子从叔建安侯刘璧,也就是刘旸从弟。一县诸侯不过是得了太后私爱,竟也敢染指朝政!简直岂有此理!” 窦翀怒道:“我大汉国策乃是诸侯王不得预事!太后竟这般糊涂!” 陆观澄道:“姓刘的也敢爬到洛阳城指指点点,别说是大将军您容不得他,天子更容不得他,所以大将军自可便宜行事。” 这话说的真真是一语中的,打蛇七寸!天子厌恶外戚,却也需要外戚保驾护航。 而宗室诸侯,却是万万不能依靠的!无他——只因大家都姓刘,刘氏子孙,都是高皇帝的子孙,谁当天子,不也都是名正言顺,天道所归吗! 至于刘旸秽乱宫掖,势倾海内,自是为公卿所不齿。 窦翀以为此言有理,便道:“那你们便着手去办吧,太后那儿有我。” 方悯拍了拍手,堂下便进来一人,手持赵瑟半遮面,颜色绝整,风神方雅。 兀自就坐,弹拨出几个爽利的音,正是太后笃爱的《西洲曲》。 窦翀会意,眉开眼笑。众人亦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届时杀了太后的心肝儿,大不了赔她一个嘛。美人多的是!听话的美人多的是! - - 窦氏兄弟的迟迟找不到机会下手,而刘旸、刘璧倒是先狗咬狗了起来。 刘旸自是捧着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朝闻政事于内阁,而暮宿后宫,俨然是个无冕君王。 刘璧瞧着穆帝气度不凡,加上日益年长,定不甘做个傀儡,故而愈发心向穆帝。 衮衮诸公瞧着穆帝能够在太后手底下拉拢亲信,亦是对他瞩目非常,私下里常言他有晋悼公的神采,天生王者之气。 东宫压倒西宫,只欠时机了。 - 一日,太后特地在长乐宫大宴,亲重大臣与外戚宗室都在。 太后做飞花令,群臣亦做飞花令。太后阴使幸臣邀穆帝强饮,衮衮诸公,莫敢禁止。 实在是和乐融融,并无吕后饮宴、朱虚侯军令饮酒之事。 太后由此心意颇佳,赋诗道:“造物含气贞。” 穆帝亦对诗,道:“无为赖慈英。” 群臣皆贺。 宴酣之乐,子时方歇。 母子和乐,太后扶着穆帝的手,送至步辇,道:“送陛下回宫。” 穆帝亦拍着太后的手道:“母后,大汉的天子姓刘。” 太后闻言色变。 而外人看来,太后天子明明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 太后胆寒,更觉齿冷。 回宫早早就捂被子歇下了,然而酒气未消,愈发觉得堵得慌。 太后怒道:“狼崽子究竟是狼崽子,喂不熟的狼崽子。” 刘旸安抚道:“太后若是如今更立天子,只怕是会打草惊蛇。太后对陛下不仅有养育之恩,更有扶立之功。大汉以孝治天下,陛下不至于做得太绝。” 太后冷笑道:“神武帝废后废太子夷外戚三族、显帝杀舅灭舅族、肃帝灭帝母后宫,打击外戚势力,无所不用其极。你觉得陛下能有例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