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爵,做了个敬酒的动作,然后以袖掩面。她只喝了半爵酒,便搁下了酒爵,转而朗声道:“魏姬何在?” 魏姬从席间站起身来,盈盈走上前来,“妾魏姬,见过太后!” 赵姬道:“免礼!老妇早闻汝善为乐方,盛名于天下。不知,吾等今日能否有耳福?” 魏姬道:“妾久未弄琴,今试一曲,若曲不成调,还请太后见谅。” 楚媞本为她提着心,但见她始终气定神闲,也就稍稍安心了。 有女乐搬来琴案,又有宫人捧水净手。魏姬这才在琴旁坐下,指尖轻触琴弦。姿态绰约,又举止大方。众人心中莫不赞叹,却又害怕扰了这份美好。 阳光穿过枝叶,斑驳地落在肩上。玉茗身上的红衣如晚霞一般,皓腕在琴弦上舞动,眉梢之间渐有笑意。 琴声如溪水般澄澈,又如瀑布飞溅而下,陡生荡气回肠之感。 一曲作罢,众人犹觉余音绕梁。 “好!”赵姬不吝言辞地夸赞道,“果如传闻所言,魏姬琴技已臻化境。喜怒悲欢,皆以琴宣之。” 魏姬始终低着眉眼,轻声道谢。 华阳太后沉吟半响,忽连连叹道:“可惜,可惜……” 楚媞闻言心一颤,却听嬴政接过话道:“夏太后最喜音律,若闻此琴,必心悦之。可怜她缠绵病榻,不肯轻易出宫门。” 华阳太后道:“今日聚宴,不言此事。沐岚,取锦盒来。” “诺!”沐岚转身离去,不多时取来一个锦盒,捧到魏姬面前。 众人的目光落在锦盒上,皆是猜测里面为何物。 魏姬再次拜谢华阳太后,这才徐徐打开锦盒。 盒子一开,珍珠的光芒已经穿透而出了。这是一对镶着珠玑的耳饰,珍珠均匀无瑕,雕刻着波涛细纹,在阳光照耀下甚是夺目。 魏姬不乏见识,一眼便知此物断非寻常。 “傅玑之珥,聊表微意,还望汝喜欢。”华阳太后依旧是笑意温和。 赵姬道:“此珠产自宛地,乃楚王所献。甄选能工巧匠,制成此珥。魏姬生得貌美,若佩此珠,犹显白皙动人。魏姬,不如一试?” “诺!”魏姬微微颔首,将耳珥从锦盒中取出,小心翼翼地戴上耳朵。 楚媞抬头打量了一眼,这珍珠的确很衬魏姬的肤色,衬得她越发典雅高贵。 待魏姬坐回座位后,华阳太后又道: “不知是否有擅舞者?” 她这话一落,魏女们面面相觑,有一人站起身来。 华阳太后问其名。彩鸾伏地叩首行大礼道:“妾名彩鸾。‘鸾鸟轩翥而翔飞’,其言中之‘鸾’,乃妾之名也。” 楚媞听着,只是偷偷挑了挑眉。她再瞧魏姬脸上神情,依旧仿佛是游离于众人之外。 华阳太后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她点了点头,继续道:“其状如翟而五采文,见则天下安宁。此名,甚好啊!彩鸾入我秦室,四海终将承平。” “彩鸾,为何取此名?”问这话的是赵姬。 彩鸾回道:“妾之母,云梦泽人也。妾之父,出身魏国商贾,因闻阿母贤惠之名,遂礼聘为妻。阿母因怀乡之思,又止生一女,故取名为‘彩鸾’。” 听到彩鸾此言,席间众人陷入思绪之中,久久无人说话。这一方庭院虽美,案上所列的也是秦国美食佳酿,可是这些女子无一人是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