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媞嘿嘿一笑,举起酒杯:“相逢就是缘,来来,吾敬二位一杯!” 酒刚入喉,便听得方才同桌的男子道:“在下姓夏,名无且!” “咳咳咳——” 楚媞被呛得流出泪来。 夏无且?! 此人此名,怎得一个惊字了得! 从秦活到汉,亲眼目睹“荆轲刺秦”,与董仲舒为友 …… 原来是位长寿公呐! 夏无且一脸不解,只是连忙给她倒了杯水。 楚媞接过水喝了一口,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你是,夏无且?” “女子认识在下?” 楚媞本想点头,但还是摇摇头道:“吾有一故友,与阁下同名。”她学着他抱拳道,“我姓楚名‘媞’,‘好人媞媞’之‘媞’也。二位若是不介意,唤我‘阿媞’吧。” 她自我介绍完,歪头看向了那一直沉默的少年郎。 他依旧默不作声,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盘里的食物。 楚媞将残酒一饮而尽,轻轻搁下酒杯,酝酿了片刻,道:“‘惶惶若丧家之犬’,此乃孔子之自嘲也,亦是其一生之命运。孔子历试于天下,苟非大无道之国,皆欲勉强扶持。‘丧家之犬’,非仲尼一人之命运也,而是整个儒家。群雄并起,强者为王,‘王道’二字似乎不适用于这个时代。然,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王道’,恰恰是这个时代最缺乏的。” “读了经,不一定成圣。同样的,仁义之君,不一定非得读孔孟。走遍人生漫漫路,所悟之物,方是自己所得。孟子有言,人皆可以为尧舜。依我看呐,孔孟,藏在人心之中,尧舜难成,却可以成为自己的孔孟。无论孔儒,亦或是老庄,思想如何适应时代,才是最大的问题。人各有见解,然而不同的见解适用于不同的国家。这些见解,有可取之处,亦有舍弃之处。无法以一言论断孰对孰错。” 二人的目光在楚媞的身上微微顿了一瞬。他二人沉默良久,似乎思考着什么。 楚媞有些心慌,长篇大论一时爽,都未顾及到自己所处的时代背景。 少年郎缄默半晌,终是开口道:“在下元青,师从小说家。” 小说家?楚媞有些惊讶,却并未表露出来。 夏无且颇有些感慨道:“王侯将相,功名富贵,皆是云烟罢了。真正不朽的,只有刻在竹简上的文字。小说家,存在于世,堪作书以留传后世之重任。” 对于这番话,元青似乎很是受用,嘴角带了抹笑。 楚媞听了,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逻辑,所以她微微点了点头。 漫长的几千年时间里,许多历史都逐渐“故事化”。而这些故事是否流传,也决定于这些故事如何被讲述。 有人创造历史,也有人编造历史。 楚媞忽然产生一个奇特的想法:她现在可能不在历史时空里面,而是被困于文字之中。 元青渐渐放下了心中的防备,三人喝酒闲谈时,他将自己的故事讲述了一遍。 元青出身寒门。先祖曾任周朝宰夫,后因事降职,于是告假回乡,过着耕读课子的日子。 春秋百年之战乱,致使人民流亡,土地荒芜。 至元青祖父这一辈,几经辗转后定居于秦国咸阳。元青父亲死于战场,他的母亲含辛茹苦地拉扯大几个孩子。 战国私学昌盛,元青有幸拜读于一位远来游方的先生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