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川与傅家结下姻亲。依先生所见,这傅家,可还留得?”沈长恣和崔谌坐在议事房内,令刘慎守在门外。 崔谌抿一口茶,淡声道:“自是留得。现下圣上须提防的,是崔家。” 沈长恣不对他起疑的原因便在此。崔谌可以为了向他进谏,不惜‘大义灭亲’。崔谌将茶杯放下,说:“沈世子尚未及冠,黄毛小儿不足忌惮。圣上已在邑州安插侯凯之,可观其动向。崔家近年来揽权泛滥,若是不除,将成大患。” “快了……朕的唐大人,从未让朕失望过。”沈长恣提到唐公瑾,语调意味深长,“李家呢?如今国库亏空,朕不认为李家能逃脱干系。朕想要卸了他们三家的权,行专/制之政。” “李家,容臣再观望数日。李烈不足为惧,但是户部尚书李尚青在位已久,在朝中居有不低的声名。他的把柄,恐不好抓。” 沈长恣欣然颔首:“好!劳先生费心。” 议事房内炉火熊熊燃烧,热气氤氲。最近几日风雪越发猛烈,常常是呼啸奔腾而来,好似利刀。雪块横堆宫中檐廊与门廊,莹莹一片。崔谌穿着赤色官服,叹气劝言:“届时崔家势落,还请圣上饶崔平贵一命,宽待于他。” “先生同他,滋生不舍之情?”沈长恣诧异问。 崔谌初到京城去崔家认亲时,一路颠簸食不饱腹。崔平贵还只是一个稚嫩小儿,见他狼狈,引他入府清洗进食。得知他身份也从未笑话他,声音软糯,唤他小叔。即使他被崔家赶出府,崔平贵见他仍是叫他小叔。 时至今日,崔平贵不复从前,再也没亲昵地叫过他,而是吊儿郎当行礼,唤他一句崔太傅。 崔谌答:“平贵良善无辜,不该被涉及。” 沈长恣嗤笑应下。良善?无辜?崔平贵果真瞒天过海,连先生都被他伪装所蛊惑。要知道他本是不准备留崔正后代在人世的,崔平贵与他交易,只要留他一命,任凭他吩咐。 他见崔平贵泣涕涟涟,施舍留下他小命,让他扮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日日被崔正□□。崔平贵幼时也是被学府中夫子夸赞的不可多得的才子。有些东西,扮多了,也就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沈长恣乐于见到天之骄子摔下泥潭,就像他的兄长当初被京中人背叛叫骂一般。 崔谌不知眼前天子的邪恶思想,回想圣人所说的行专/制之政,他沉吟片刻,直言:“圣上不必压制谢家,谢家于社稷有益。” 沈长恣摆手:“朕知晓。先生退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