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乔嘉南需要用那一条条讥讽、嘲讽的话语自己扯开自己的伤疤—— 然后一句一句地往血肉模糊的灵魂里扎。 要时刻保持清醒、要时刻不忘所有屈辱,铺天盖地的仇恨才能聚集化为一直保持冷静直行的力量,支撑乔嘉南日复一日地度过每一个漫长的黑夜。 放不过乔嘉南的,由始至终、一直,都是她自己。 杜白在诡异、长久的沉默中背脊发凉,可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缓和气氛,隐在黑暗中的男人已经再度开口,只是这回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 “上次整理的那群人,可以开始动手了。” 杜白眉心一跳,明白贺庭温说的是上次叫自己整理的、当年所有旁观者的资料。 也是这次宴会的宾客。 杜白会意,只回了一句明白,顿了顿,他又抬起头试探着问了一句:“那贺董,您今晚……要回别墅吗?” 贺庭温沉默良久,才开口:“回——你下去,等我。” 杜白只应了声好,便转身走了出去,缓缓关上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处了黑暗中的贺庭温垂落视线,一直冷静的表情却在昏暗的灯影中一寸寸剥离,他看着桌上那份杜白清理的资料上那些恶意的评论,眼底的汹涌几乎要溢出。 那个视频,在这两个小时内被贺庭温在这里反反复复看了无数次,从开头到结尾,以屏幕上乔嘉南的挣扎、愤恨与屈辱的表情为始,以每一个施暴者的污言秽语与讥笑声为背景音,在这两个小时里几乎要将贺庭温撕碎。 连神经都刺痛得几乎要变形,他看着十几岁的乔嘉南,手指颤颤巍巍地在屏幕上描绘着她的脸,每一次挣扎都像是在给予贺庭温凌迟。 每一次、每一次,视频的画面都定格在乔嘉南那声声嘶力竭的:“滚!” 她的脊骨好像把这踩碎的折枝,然而那时,乔嘉南苍白的手指找不到任何可停留的栖息地,只能濒死般、仇恨地喘息与嘶吼。 忽然,室内想起了清脆的纸张撕碎声,贺庭温站起身,将文件的每一页都撕成碎片、连同着文件夹一起被猛地丢进了垃圾桶—— 他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所有自持都在黑暗中破碎,于是贺庭温第一次踉踉跄跄地凭记忆摸到会客厅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包烟。 就在火苗闪起的瞬间,黑暗中的火光清晰地照出了贺庭温脸上的衰败与绝望。 这是贺庭温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抽烟,烟的味道并不好闻,烟草碎屑燃起来从卷起的纸壳里泻下去,吸一口,肺里充涌浊气,喉口溢满松木朽化的味道。 贺庭温有种想剧烈咳嗽的冲动,却都一一忍住了。 许久,一截烟燃到指骨那端,雾从贺庭温的指间滑出去,风中便落满灰尘。 寂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了一声轻飘飘的嘶哑: “……不好闻。” 像碎石碾过声带,贺庭温颧骨上的小痣探向晦暗的灯光,又随他侧身掐烟的动作隐进黑暗。 他沙哑地喃喃: “不好闻啊——阿南。” 所以你怎么就靠着这个东西,渡过那么多、那么多个暗无天色的长夜? 视频末尾乔嘉南那声声嘶力竭的“滚”成了压倒贺庭温所有冷静的最后一根稻草,仿佛每条神经末梢都被钝化,整具身体都散逸着薄而无力的眩晕和疼痛。 贺庭温第一次坚定且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把乔嘉南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