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前边镶着八朵同样栩栩如生的大莲花瓣,每个莲花瓣上都用花线插着或金童或玉女一人,金童玉女每人手里都挑着一盏鲜明的灯笼。 在八朵莲花瓣的最中间绣着一大丛亮黄色的花蕊,花蕊上不时地闪过丝丝晶莹透亮的光芒。 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上面早已没有了一根青丝,上面闪耀着一片圣洁高贵的光辉,不时地映射到屋子里每个人的眼里和心里。 临死的老人居然会如此干净,如此慈祥,居然会让人感觉如此庄严,如此崇高,这让大家都感到惊奇不已,纷纷暗叹是老人家的造化好。 将死的人总是让人肃然起敬的,因为就要永别了。 其实,她老人家已经绝食大约一个星期了,几乎连水也不怎么喝了。她忍受着巨大的已然折磨她许久的疼痛,如此决绝地不再吃一粒米,喝一口汤,只是为了尽快离开这个她其实仍然深深眷恋着的世界,好去和另一个世界的亲人相见。 她在此前曾经多次说过:“你们都舍不得我走,这个我知道,是你们孝顺,可是一件,我的这个罪,谁能替我受啊?” “我一番又一番地死过去,又活过来,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呀?”她曾经紧闭双眼有气无力地说过这话,言语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内疚之情,“连我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了,也折磨得恁大人小孩都不得安生,恁一个一个的都还得上班,上学,干活,样样都不能耽误啊,我不能老是这样……” “俺娘啊,这些事,你就不要挂心了,”道武当时就哽咽道,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头已近暮年的老牤牛在哀嚎和悲鸣,“你就让俺都守着你吧,守着你,俺心里还好受些……” 当众人都静静地守着老人,并且想着各自的心事时,只见二儿媳妇春英从自己的闺女桂芹手里接过一把蒲扇来,眼巴眼望地盯着老人家的脸看了一会,然后就把那把扇子掖到了老人的左手心里。在掖完扇子之后,她悲伤地说道: “俺娘,你老人家拿好扇子,好扑火啊。” 至于扑什么火,她是不知道的,也不想知道。 老人家十分费力地点点头,好半天都没再说话,他心里热啊。 “俺娘唻,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秀梅强忍眼中的泪水,瞅准机会趴在老人的耳边轻轻地问道,“你就直接给俺说吧。” 她说完这话,就哆哆嗦嗦地将指甲盖大小的一串打狗饼子小心翼翼地挂在老人家的右手腕上。 与此同时,秀珍也含着滴不尽的泪水,用一块素净的手绢包了一小撮茶叶,方方正正地叠好放到了老人的右手里。这大约是最后的仪式了,似乎有催促老人尽快上路的意思。 临咽气前,能有两个闺女守在眼前,真好。 “好孩子啊,好孩子——”老人家的呼吸开始变得更加急促和短暂了,每呼吸一次都面临着极大的困难和挑战,胸脯跟着起伏得很剧烈,而且声音也快小得听不见了,但是想说话的意图却很明显,因为她那干瘪多时的嘴唇在不停地蠕动着。 “小武,小武,茶盘子,茶盘子底下,有一包老鼠药,你快去找找,别让小孩子不知道,给拿走了,要是那样的话,可就毁了,我可不能再造孽了——”老人又费力地说道。 春英一听这话,立即一骨碌从老人身边站起来跑到快要散架了的大桌子前面,一把将那个多处生锈的搪瓷茶盘子掀起来,果然在下边发现了一包用油绿纸包着的老鼠药。 这时,所有在场的女人们,包括老人的三个儿媳妇刘月娥、薄春英和林秀衣,两个女儿张秀梅、张秀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