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中,赫连漪站立在辕门的角楼上,遥望着烟陵的方向。 校练场上,一阵阵地喝彩声还依然此起彼伏,新夏国自建立,虽还不曾动过一兵一卒,但苻大胜一直用着最严苛的方法亲自操练着军队。 赫连漪放眼望去,看到作为新夏王的丹增也在其中,原来刚才是他在挽弓搭箭、百步穿杨,引得众人连声喝彩。丹增虽被尊为新夏王,但近日来,他在兵法、阵法、汉语、骑射上无一松懈,而他为人宽厚谦逊,向来能平视军中任何兵卒,使得他越来越得人心。 在校场的丹增总是意气风发、飞扬恣肆,赫连漪望着他,对齐越道:“齐越,去请平宁王来。” “是。” 不一时,丹增就上了角楼,朝赫连漪道:“丹增见过公主。” 赫连漪回过头,望着丹增无奈地道:“丹增,跟你讲过多少遍了,无论有没有人,你都该叫我长姐。” 丹增沉默不语,赫连漪知道他不是记不住,只是坚持不肯妥协而已,只得自己妥协:“算了,算了,私下无人的时候,随你高兴便可。听你的汉语又长进了不少,最近功课学得怎样?” 丹增只简单回了一句:“挺好。” 赫连漪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极为简单的回应,笑道:“确实不错,公孙大人、苻大人和吕大人都夸你又聪明又好学,丹增,假以时日你必定成就非凡。但你可曾想过,以你的才智栖身于一个小小的唐嘞,是否太过屈才?” 丹增忽然满是警惕的眼睛望着赫连漪道:“可公主当初答应过我的,一旦事成,便会让我回去。” 赫连漪道:“丹增你来看看,那么多的城池,那么多的土地,将来都会是属于你我的。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它日后只会属于你一个人,我自然也会甘心情愿向你称臣。” 丹增没有说话,却是连连摇头。 赫连漪看出他坚定的拒绝之意,道:“你真的这么不愿意吗?” “不愿意。”丹增意志坚决地拒绝。 “你是赫连家的人,你身上流淌着赫连家的血脉,你该留在这里。” “我答应过狼主,我会回去的。” “唐嘞地僻人稀,民生凋敝,它能带给你什么?况且,那么多人竞争,狼主之位最终也未必是你的。” “狼主之位是谁的,都没关系。唐嘞它不会带给我什么,但我愿意和我的族人一起守护在那里。” 赫连漪终于不再说话,终于明白,为何他能如此深得人心。 忽然空中一只飞鸟振翅从两人眼前掠过,转瞬间又消失无踪。赫连漪望着飞鸟在倏忽间远去的影迹,忽然心有所感:“丹增,你羡慕飞鸟吗?” 丹增淡淡应声:“不羡慕。” “为何?难道你不羡慕它的自由吗?”赫连漪对他那脱口而出的回答有些意外。 丹增反问道:“我本来就自由,为何要羡慕飞鸟的自由?” 丹增的话让赫连漪一时哑然,“难得你不曾在心里怨我剥夺了你原本自在无拘的生活吗?” 丹增摇头道:“没有,无论我在哪里我都是自由的,我们族人有一句话:心若自由陷于牢笼也自由,心若有枷锁,即便置于浩瀚天地也被束缚。” 赫连漪略微思索丹增的话,忽然明白:原来自由或不自由全取决于自己的心?原来她的牢笼都是她自己给自己建筑的。 “丹增,你放心,终有一天我会放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