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哈欠径直进了屋。倒是那冉姓的男子不动声色地观察一圈，见这里都是统一装束的家丁还有小孩儿，也算不上鱼龙混杂，也就回了屋，大家各自安顿去了。 半夜，周旋轻轻推开门，将手里的药盅呈上，不需言语，一旁的东伯用小碗盛了些许，一口饮下。 两人服侍嬴措喝完药就退了出去。出门时周旋还对门边的沈惊鹊点了点头，今夜是她和另一人守夜。 又要守一个通宵了啊……沈惊鹊心思有些散漫，背轻轻靠在门上。 楼下的烛火一点点暗下去，是小二吹熄了油灯，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蜡脂气味。当掌柜收了桌凳，连最后一点声音都消失在夜色中。 沈惊鹊点燃一支蜡烛放在门口的灯盏里，昏黄的光堪堪照亮几步远的距离。 嬴措在隐隐的痛楚里醒来，汗水已浸透了里衣，五脏六腑仿若刀绞，刺痛感传递到四肢渐渐麻木。眼中光影斑驳，早已辨不清是真是幻，他伸手想抓住那一片片转瞬即逝的光，终究是望而不及。 他头发披散，双目赤红，背靠在床沿，喘息声沉重。 他从不会让自己的下属夜里在房间伺候。 嘴角扯起一丝苦笑，他定定地看着门上略显纤细的人影轮廓，似乎听见了那或轻或重的呼吸。 烛火跳跃，夜风里传来缥缈的铃声。另一间房里小童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卧在榻上，窗边一片白色衣角晃过，恍如月下一缕霜华。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从门口透进昏黄的光。床边的男人半边脸隐藏在阴影里，另半张脸神情冷漠。冷硬的线条勾勒出紧绷之下隐忍，他自嘲地笑了笑，忽又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他十一岁受诏入宫为嗣子伴读，那年冬天的初雪来得格外早，咸阳王都一片银装素裹。他回到府中便有下属匆匆禀报东郊的田庄出了事。 “是您的母妃……侧王妃游猎归来，回东苑时路过田庄取水……然后、然后命人鞭罚了庄子里的老小，这……”管事不敢抬头跪在地上，看见银色狐裘的一角，“公子，这、这庄里都是府上暗卫的家小……” 他不发一言，手里握着暖炉，垂目看着这跪了满厅的下人。所有人都比这个少年高，此时却无人敢直起腰与他对视，也瞧不见他眼中的寒凉。 半大的少年一个人踱步，侍从远远缀在后面。院墙外直斜伸进来翠绿的枝丫，枝头忽然摇晃，哗啦啦落下上面的积雪，洒了他满身。 少年脸色不变，淡定地拂去肩头上的落雪。身后的侍卫起急了，这就要上前，却见少年跨上石阶，推开侧门走了出去。 原来府外还有这么大的一棵桂花树，树下一个小小的团子背对着这个方向，小孩裹着厚实的羊皮袄，又缠着常见的黑头巾，整个人圆滚滚的坐在树根上，捣鼓着什么。 鬼使神差的，他散漫地踱到小团子背后，故意加重了脚步，小团子急忙地转过身，小脸红扑扑的，清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