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见躲不过,愈加拧眉,不情不愿地接了她一礼,两人之间气氛甚为尴尬。 但荆燕对这样直来直往的性情中人并不生厌,反倒有十分好感。喜恶形于色,是值得交朋友的磊落性格,相比之下,郑懋那种面和心不和,满肚算计却笑脸相迎的人才叫她害怕。 她心中对完成此行更添了一分信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黄娘子不会不明白她的来意的。 “二姑娘来做什么?我这里夏收已毕,并无工活短人。”黄娘子的口气还是生硬。 “娘子曾是我东家,予我有恩,此次备了份薄礼,特来谢娘子当初解困的恩情。”她将手中的食盒提在老仆役面前,老翁反倒为了难。 谢恩是理当的,但主家看着不喜来客,黄娘子未表态,他也一时不知收还是不收。 荆燕笑盈盈地直接塞到了老翁手里,“一点心意,算不得什么。” 见自己冷言冷语,这小姑娘依然面色不改,黄娘子的脸色勉强好看了些,丢下一句话:“回了礼,无事便走,我这里还有要紧的。” “此行不可去!”荆燕开门见山,“黄婶子,您于我有恩,我必是要直说的。” 黄娘子瞥了她一眼,眼中添回怒气,声调更高了八度,“你当我不知?若不是我在那姓冯的那里的生意被人搅黄了,怎么会走这一趟?” 这一下便说到了重点,荆燕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金县粮肆不与黄家来往生意了,可是其中仍有疑点,一则米肆没道理直接放弃黄家这种大货源,二则粮肆不与他们做生意,为什么与自己牵上关系了。 想来想去,只有自己之前去米肆卖粮的那一次有过交集,一定是其中的某个细节,才导致如今的误会。 是因为她曾找上冯掌柜拉过合作关系?可是商道竞争时时都有,难道因为这点就要嫉恨所有同行吗? 还是,她根本就是被迁怒的那个,症结其实不在自己身上? “娘子的生意怕不是被他人搅了,而是那姓冯的掌柜本就没想做这桩生意吧。”荆燕灵机一动,想明白了其中的全部曲折。 “我向娘子借车去往金县时,那时正是麦子市价大涨的好时候,各家拼命囤积,不肯出手,谁都想等到价涨到最高大赚一笔,但像口粮这样百姓每日必不可缺的东西,市价水涨船高,官府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我想,娘子再要卖给粮肆时,应该就是时运不济,恰好赶上了官府开仓放粮。”她不紧不慢地分析道,黄娘子听后也面上也露出一丝不自在的被说破的难堪。 “粮价暴跌,家家急着出手抛售,谁还会在这时候大举收购呢,冯掌柜要拒绝娘子又不愿得罪,自然拿我当借口,转移矛盾,说我欲抢走娘子家的生意,故意压价诸如此类。” 荆燕又朝黄娘子深深一福,“娘子可当真冤枉我了,我只表意过愿与粮肆往来,却全然没有要夺走娘子生意的意思。” 说到此处,荆燕的来意已全部说明,黄娘子的性子像急风骤雨,阴云过得也快,她见荆燕话说得敞亮,毫无遮遮掩掩,心底里最开始的怪罪都已大半烟消云散。 她上前扶起这个小姑娘,“我夫君也算安平所中半个父母官,你一个势单力薄的姑娘家在所城中生活不易,我们照拂你也是应当的,更不该有意为难你,是我之过。” 她当时听到自家几千石粮食都卖不出去后,急昏了头,又被姓冯的挑唆了,才想到这一出,给自己出出气,如今看来,这小姑娘分毫不计较,当真胸襟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