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原来自己头顶上的这片屋瓦有些松动,屋顶漏了,雨水倒灌进来,这才在梦里真切感觉到雨水扑脸打来。 荆燕起身,见睡在另一张铺上的阿宝也醒了,正睁着惺忪睡眼。 她笑了笑,拿下挂在墙上的梯子与蓑衣,准备先将漏雨出处理了,再择放晴后一日修补屋顶。 阿宝也反应过来,连忙将家中的锅碗瓢盆收集来,等在落雨处,蓄起水来。 荆燕一看这孩子动作迅速,便知这屋子不是第一次漏雨了,待到她顶着越下越大的雨势,爬到屋顶一看,屋顶横七竖八钉了许多板子,心下有了想法。 荆家原来已穷到这般,屋子都无钱翻修,这日子还怎么过得好呢。 她忙上忙下好一阵,阿宝在檐下焦急地等着,听到“滴滴答答”雨滴敲响木盆的声音渐缓后许久,才见她爬下来。 “二姐,下次大哥哥回来,定要同他说修好这处,不然,二姐你这样上房顶,实在危险。” 阿宝叹了口气,小大人的语气又起来了。 “光靠修,无用的,”荆燕摇头,摘下身上的行头,“阿宝,姐姐问你,若是不住在这屋里,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了,”阿宝没听懂她言外之意,“可是二姐,换个屋子,平日里我们家想都不敢想,别说新屋了,哪来的钱够翻修?” 阿宝虽是个孩子,却依然对家中情形格外清醒。 是啊,内有叔父外有郑懋,里外祸害,他们家怎么存得下银钱?所以,在荆燕心里,换个屋子,不只是换下眼前这件破屋,更是拖累他们一家人的家族,和这个压迫人的卫所。 她要走出去,走到一个足够自由,足够平等能容纳自己的地方。 大雨未停,荆燕的心却已经飘去远方。 - “你听说了么,真叫北巷里的那群穷鬼说准了,昨日落了好大一场雨!” “是啊,好在我家夫君堪堪背回最后一捧,雨就下起来了。” “你家可巧,我家却被淹了许多,往后还不知怎么办呢。” 今日便是安平所中,一年一回的纳粮之日。 空旷的校场上,各家各户拖着车拉着牛,结成两队,神色各异等着官差们来收粮。 两队中的百姓们有的春风满面,喜形于色,庆幸这一年没白忙活,终于完成了屯军最重要的任务,年关前便可以只管自己积蓄,丰衣足食。而余下的人自然是提心吊胆,生怕一经淋尖踢斛,达不了标,便会被管屯官一声令下拉去挨军棍。 所谓“淋尖踢斛”,从前荆燕也在电视剧中看到过,百姓缴粮时,须将粮食倒于官府通用的斛中,以作计量。当斛装满后,收粮官员便迅疾往斛上轻踢上一脚。 这力道虽踢不倒斛,但高出斛口的那部分粮食洒出,便会被算作运输和保管途中的损耗,进了收粮官的口袋,而斛中所剩方才是真正上交的数量,此举正是官员明目张胆为自己谋取私利之举。【1】 此时,队伍之外还有十几个面上看起来喜忧参半的人,而这十几人,正是三日前被荆子玮夜盗粮食的军户们。 “说好的要还我们粮食的,怎么还未见到人?” “都最后关头了,还能来吗?” 荆燕的提醒确是让他们最先享到了红利,这场大雨来势汹汹,浇坏了许多户人家的熟稻,幸而有她的预告,这十几户人家因祸得福,无半分损失。 但她的承诺却和这个不一样。